父女两事先打听过,瓦市有两家大的药材铺子,一家在街中,是晟国商人开的,另一家在街尾,是北戎人搭的帐篷。
两家铺子的价钱都差不多。
两人先进的街中的铺子,里面来来往往都是看病抓药的人,喧嚣鼎沸,白露瞧了半天才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伙计。
“小哥劳驾,不知掌柜的在不在?”
伙计正忙得热火朝天,哪有空搭理她,再一瞧她身上满是补丁的衣服,顿时不耐烦地说道:“掌柜的在忙,你是看病还是抓药?”
白露也不是没遭遇过冷脸,倒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好脾气地解释,“我有桩买卖想跟掌柜谈谈,不知……”
她话还没说完,伙计就冷声打断她。
不是他瞧不起人,就两人这副穷酸样,能有什么买卖拿得出手,立马就伸手赶人,“去去去,当掌柜的都跟你们一般闲。没事别杵这儿,碍着我们做生意。”
这话说的相当瞧不起人了。
俞老二倒是不觉得什么,以前他出来找活,比这更难听的话都听过。
“没事白露,咱们去另一家瞧瞧。”他安抚道。
狗眼看人低的事,不论哪个朝代都有。
白露并不觉得打击,点点头朝北戎人的尖顶帐篷走去。
跟方才的人来人往不同,北戎的帐篷可以说相当冷清,进进出出几乎没几个人。
见有人进来,正在忙碌的北戎男人转过身,操着口音很重的晟国话说道:“两位要什么,随便瞧。”
白露的视线快速从一水的中草药上划过,问道:“您这儿有灵芝吗?”
男人倒是没有瞧不起两人的意思,他走南闯北多年,也不是没碰到过这种衣着普通却出手阔绰的人。他放下手里的羊皮卷,“有一株,只是价钱不便宜,两位要吗?”
“我们能瞧瞧吗?”
“稍等。”
男人转身往里走,片刻后取出一只木盒子,上面的盖子拉开,露出底下一株通体发黑的灵芝。
只瞧上一眼,白露心里头就有了数。
“这灵芝掌柜的怎么卖?”
男人倒也实在,直接伸出两根手指,“二百两,不还价。”
白露示意俞老二把东西拿出来,“那掌柜的您看看,我们这两株您收吗?”
男人狐疑地掀开上面的旧帕子,眼神闪了闪,说道:“收,小娘子想出个什么价?”
他哪里还瞧不出女子的心机,被探了底价倒也不慌,“二百两是卖价儿,我不可能以这个价收。”
白露笑了笑,“那是自然,但我们的灵芝掌柜的也瞧见了,油水很足又通体赤紫,是难得的紫灵芝,价钱要是太低可就说不过去了。”
男人做了这么多年的药材买卖,这两株紫芝的价值自然是瞧得明白的。在京都或是江南富硕一带,碗口那么大的紫芝,价格能翻到上千两。
面前这两株小是小了些,但有两株。
男人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面上却流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这灵芝好是好,就是这菌伞还是小了些,我卖也卖不上好价钱。”
白露明白这是商人压价的一贯伎俩,她笑了下,把灵芝重新包好,客气道:“看来掌柜的没瞧不上,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阿爹,我们再去前头的百草堂问问。”
说着,背上背篓就要往外走。
“等等!”男人见状,连忙拦住两人,“小娘子何故急着走,价钱的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不如这样,小娘子你说个价,要是合适我也收了。”
白露沉吟了片刻,说了个数,“一百五十两,掌柜的觉得如何?”
男人脸色变了变,“小娘子看来并不是诚心想做这笔买卖。”
白露早就有了打算,“掌柜的息怒,先听我把话说完。您看您给我们一百二十两,剩下的三十两拿这里的草药抵,放心,只是些普通的草药,你觉得如何?”
男人很快在心里算好了账。
三十两是按卖价来算,这边的草药远不足三十两银子,就算作是收灵芝的添头,真计较起来还是他赚了。
“成。”男人爽快答应。
——
从帐篷出来的时候,俞老二还晕晕乎乎的,很不真实。
白露倒是心情极好,转头小声交代,“阿爹,记得把钱藏好。”
俞老二连忙回神,摸了摸胸口,感觉到微胀的触感才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一张脸都皱在了一块儿,这一百多两银子搁在身上,浑身都觉得不踏实。他想了想说:“大丫,这钱还是放你身上吧,阿爹揣着不舒坦。”
白露非常能理解他的心情,也没推脱,接过银票塞进了衣服最里层。
钱放在她手里也有个好处,系统账户上的那些她也能趁机拿出来。
没了负担,俞老二整个人都轻松了,说道:“饿了吧,走,咱们去吃东西。”
白露确实饿了。
早上的木薯糊糊早在一个时辰的脚程里消化得干干净净,这会儿也是饿过头了,肚子才没叫唤。
边上就有支的路边摊子,卖的当地常见的青稞饼跟酥油茶。
蓟州这边除了种秫米,另外一种粮食作物就是青稞。
当地人吃惯了青稞,做出来的吃食很地道。揉得薄薄的一层面皮往滚烫的炉壁上一贴,没一会儿,香气就散出来了。
白露被勾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好在店家很快给上了碗酥油茶,才暂时压住了馋虫。
说实话,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蓟州这边的天气炎热又干燥,要是能有碗沙冰就好了,再不济来碗酸梅汤也行,哪怕一碗冰粉也是好的。
白露咂了咂嘴,这些她倒是都会做,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百姓们忧心粮食都还不够,哪有那闲心去种什么果树。
很快,喷香的青稞饼送了上来。
白露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外皮松软酥脆,内里鲜香软糯,一个下去肚子都填得结结实实的。
“阿爹,我再去买几个饼子,让阿娘小妹小弟他们也尝尝。”
俞老二点点头。
铜板入罐,摊主手脚麻利地给包了五个青稞饼,递给白露。
往回走的时候,两个彪形大汉掠过她,照着空板凳径直坐下来,嘴巴里还在闲扯着,“多少年都没瞧见这等新鲜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