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羽这一觉直接从早操睡到了午休下课。
任课的老师早就习惯他这副秉性,知道言羽向来不学无术,只在课上睡觉没有翘课网吧包宿就算表现良好了,也就由着言羽睡去了。
言羽最后是被杨浩宇吵醒的。
“你昨晚背着我偷银行去了?怎么这么能睡?”杨浩宇把自己的校服从言羽身上薅下来,在言羽耳边大声叭叭:“我说我校服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跑你身上了,跑操时我没校服穿还差点被扣分了。”
言羽浅浅哼了一声,没睁眼,任由杨浩宇把校服抽走,又没骨头似的趴回了桌子上。
“言哥?嘿!言少!放学了,起来吃午饭了!”见言羽没什么反应,杨浩宇试图把言羽推醒,“你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言羽伸手把杨浩宇推走,让他先去食堂吃饭。
自从觉醒了超能力后,言羽就没怎么去过食堂了,原因无他,太吵了。整栋食堂楼都是闹攘攘的声音,吵得言羽头疼。
言羽歪着头,费力地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对杨浩宇说:“你先吃,帮我带份饭回来,我再睡会儿。”
“行吧行吧,那你在这等我,我半小时就回来,”杨浩宇掏出校服口袋里的饭卡,又把衣服丢回给了言羽,临走前补充了一句,“我要是回来又看不见你人影,我直接原地报警。”
言羽埋在校服里朝他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杨浩宇这才和同学一起离开。
班里人也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三个还在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午休的,动静细细碎碎的,声音挠在脑袋里,仿佛在催着言羽入眠。
言羽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打算再睡一会儿。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是顾淮琛的声音。
言羽抬眼,看到顾淮琛正向他走来。
“不去吃点东西?”没得到回答,顾淮琛又问了一句。
“不饿,困。”言羽懒得抬头,就那么歪着脑袋看向顾淮琛,眼神有些涣散,脸侧被压出了几道印子。
顾淮琛拉开杨浩宇的椅子反着坐下,胳膊抱臂搭在椅背上,出声询问道:“看你睡了一天了,怎么回事?”
顾淮琛神态洒脱自如,仿佛两人不是针锋相对的死对头,反而是亲昵的多年好友。
没办法,言羽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柔弱无害。
言羽含糊其辞,声音又轻又飘:“没什么,有些用脑过度。”
听到这个答案,顾淮琛笑了一声,像是不相信言羽还会有用脑子的一天。
见顾淮琛没有要走的迹象,言羽又问道:“你不去吃饭?”
“这不是在等你起床吗?”顾淮琛嗓音低沉舒缓,富有磁性,玩笑似的一句话,轻轻地飘到言羽耳朵里,仿佛一根羽毛挠过心尖。
言羽撩起眼皮,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劝你好好说话。”
“行吧,”顾淮琛无奈耸肩,换了种说法,“我怕你睡死在教室里,到时候影响周边楼盘价格,我家在附近投资了好几块地皮,要是因为你出现财政危机就不好了。”
音韵温柔又阴阳怪气,这才对劲,这才是熟悉的顾淮琛。
不对!
言羽脑袋一转,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顾淮琛pua了。
坏了!
被逼成抖m了!
言羽抬眸,没好气地看向顾淮琛,却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深邃双眸。
啧,这个眼神。
带着三分眷恋三分温柔和四分至死方休,仿佛扇形统计图般精准地展现在言羽面前,就连尼斯湖水怪来了都要哭喊着它又相信爱情了。
果然,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言羽眨了眨眼。
也是,喜欢两个人才要藏。
言羽被自己内心的小剧场逗笑。
“傻乐什么呢?”顾淮琛不知道言羽在笑什么,撑着下巴看向他,一副颇有耐心的模样。
“没什么,”言羽在层层叠叠的衣服间伸了个懒腰,揉揉眼。
和顾淮琛说了些话,困倦被渐渐扫光,只剩下些若有若无的乏力,只是声音还有些低哑,“对了,你那天请我吃饭,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我能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顾淮琛回道。
“装谜语人是吧。”言羽站起身,睡了那么久,骨头缝里都泛着酸水,早上吐过一回,现在又没吃午饭,胃里在隐隐泛痛,“我去买点东西吃,您也快午休去吧,放心,绝不会死半路上让您家股票下跌的。”
言羽刚走两步,头重脚轻地就要往旁边倒,还好被顾淮琛撑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你这个样子真的能走得动路?”顾淮琛向言羽投去疑惑的目光,这才发现,言羽脸色白得吓人。
他本就肤白,现在更是透明泛青,脆弱得仿佛一用力就碎了,就连眼尾的那颗红痣都怏怏无光。
言羽虽然不习惯顾淮琛的接触,但也没有自作逞强地推开他,言羽搭着顾淮琛的手,揉了揉太阳穴,嗓音微哑:“可能是低血糖了,我缓一会儿就好。”
“低血糖?你早上没吃饭?杨浩宇今天没给你带饭?”顾淮琛的声音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言羽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吃了,吐了。”
顾淮琛掌心托着言羽的胳膊,触感瘦削冰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细,一只手便握得过。
“跟我去医务室。”顾淮琛语气不容置喙。
“用不着。”
言羽向来不喜欢医院和医务室,白大褂和消毒水味,总能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言羽强撑着要离开。
但此时教室外不知是谁路过,耳机里放着音量炸裂的歌。
耳鸣音猛地在言羽耳边炸开,言羽只觉得眼前一黑,鼻下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了下来,手脚一软瘫倒在顾淮琛身上。
“言羽,言羽!言羽你看着我!”顾淮琛不知想起了什么,第一次紧张到失态,将言羽裹在校服下打横抱起,直往医务室去。
“你别吼那么大声,我没死呢,就是头有点晕……”言羽有气无力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顶嘴。
“你现在这个娇弱无力的样子,叫做‘就是有点头晕’?”顾淮琛气急了,声音冰冷凌厉。
言羽和顾淮琛吵过很多次架,每一次顾淮琛都是温文尔雅地讥讽言羽,看着言羽气急败坏样子然后嘴角上扬,还从没有过这样冷冽地生过气。
这是言羽第一次见到顾淮琛真的动怒。
言羽被顾淮琛打横抱在怀里,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仿佛在云端颠簸,意识逐渐消逝在天边。
“言羽!言羽别睡!马上就到了!”顾淮琛逼着言羽和自己说话,生怕言羽就这么一觉睡过去了,“言羽,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言羽的意识被顾淮琛的声音拉回来,脑袋有些空白,下意识地顺着顾淮琛的话去思考:“像什么?”
“侍儿扶起娇无力,还记得是什么意思吗?”顾淮琛声音带着喘,额间浮了层薄汗,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活像你现在这样。”
言羽知道顾淮琛在拿他打趣。
但他现在脑袋里只剩下了长恨歌。
言羽虽然是学渣,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他记得这首诗。
没人会不知道这首诗。
言羽的脑袋抵在顾淮琛肩膀,混沌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下一句——
“始是新承恩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