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珩就这样借机光明正大地走出了雅苑,而灰衣人扮做了低配版的巫珩留在了屋内。
这一招偷天换日确实巧妙,天时地利人和。
巫珩出了雅苑,头也不回地直往别苑北奔去。牡丹抬头微眯眼睛,看到了远处半暗半明之中更多黑点往这边奔来,应该是来接应巫珩的夜袭者们。
牡丹飞身落下,比一片落叶坠地还轻盈。她倒要看看,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处寂静的院子里,巫珩终于和这群人会面了。
这个角落此时没有月光照耀,本就漆黑一片。这群人披黑袍将身体掩盖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了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毫无身份特征。
“在下丁丰,见过少族长。”
说话人头尖声细,说话时黄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低头哈腰的时候,又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巫珩。
巫珩语速冷冷地看了丁丰一眼,说:“别废话,带我出别苑。”
“行,护送少族长出别苑自然是我等的分内之事。”丁丰连连点头奉承道,话说完后。他乌鸡爪一样的手搓了搓,鞋底板一般凹凸不平的脸挤出了为难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只是……”
巫珩不耐烦,冷笑一声:“你要说什么就说,别在这里给我耍心眼。”
丁丰咧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那个,少族长,为了救您我们折了不少人。你看,先前说的报酬,能不能再多五成?”边说那干枯的手还做了个抬手的手势,向变卦的意图很明显了。
巫珩简直被气笑了:“我给的报酬,买下越国这个玉卢别苑的钱都绰绰有余,难道还够不上你带来的这些人的人命?先前给你们说好的,你背后那个人可是满口答应。怎么?到了这个点想狮子大开口?没门。别把给脸不要脸!”他幽暗的墨绿色眼睛越显冰冷,绝美的面容冷冽,轻蔑地看着丁丰,眼神里充满危险。
丁丰畏缩地退了一小步,低下他那尖脑袋沉思了一瞬,再抬头时丑陋小眼睛里崩出凶狠的光,他语气毫无恭敬之意:“巫少族长,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此话一出,丁丰背后的黑袍人动作一齐,“唰”地一声拔出了剑,四散开来团团围住巫珩。不仅如此,原本在和别苑守卫的一群黑袍人也抽身赶来,降落在了院内。
气氛瞬间严峻了。
“你们?”巫珩笑了,眼神却是凉如寒冬冰刺一般射向面前这群人,阴沉的声音裹挟着冷意,“是早就做了这个打算吧?”
身后的黑袍人大都不敢直视巫珩的眼睛,目光躲闪。丁丰只是笑着,并不言语,算是默认了。那笑容实在阴险恶心,尽显小人之态!
这群人改变计划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这个图谋。他们背后的人根本没有救出巫珩的打算,哪怕是两方做好了约定,巫珩许了重金。
巫珩此时也有些后悔,他先前是收到了牡丹的信。但他一向骄傲得很,一看是来救他的是个女人,便有些犹豫。他更相信幕后跟他做交易之人的实力,可没想到和他做好约定的灰衣人,竟然把他给卖了!如今盟友变成了挥刀相向的敌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讽刺。
巫珩原本相信自己给的报酬,没有人会不心动,而且他背后站着巫族,没有人不想和他交好。
现在看来,呵呵,这幕后之人确实有些能耐。
如果说那人图谋的不是他的高额报酬,那必定是有更大的野心。那么,他们的野心是什么?巫珩看着一柄柄泛着冷光对着他的利剑,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想要的,是他巫珩的命。
巫珩邪笑道:“想杀我?爷从来不怕这些阴谋诡计,那今夜就看看到底鹿死谁手。”话毕,他一挥衣袖,空气中立刻散落白色粉末,黑袍人瞬间退散,将面罩戴上捂住了口鼻。
真是有备而来。
巫族培养的继承人,自然不会是只能洒洒粉末的水平。巫族因为常年隐居山脉,族人大多生肤白瘦弱,虽然多产美人,但要对抗外敌时就劣势很明显了,比不上其他国家的人身体高大强壮。
为了弥补和别国的人的实力差距,把自身的毒技融合进外来的武学,因此本族之内的功法大多剑走偏锋。因此这条路上,突然爆筋而亡,练着练着变成痴呆或精神异常,临近功成时筋脉突然瘫痪的人,都不在少数。这就是巫族养蛊的法子,把所有孩子从幼年开始培养,让他们互相厮杀,最后走出来的人,就能得到巫族族长继承人之位。
从这样炼狱一般环境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巫珩自然与常人不同。
他虽然样貌妖冶,但完全没有娘炮的感觉。身材高大修长,体格强壮结实,紧握着拳头时全身进入备战状态,让人感受到一股可忽视的威慑力量。
巫珩眸光狠厉,跨步飞速上前,一拳挥向一个正要挥剑砍他的人的脑袋,一边揍人一边恨恨地喊着:“让你爷爷的反水!”
黑袍人一下子脑子被打蒙了,巫珩飞身夺下黑袍人的剑,再一脚把人踹到了院子的石桌上。
手里终于有了武器,巫珩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静下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飞身挽了个个剑花,一个扫堂腿转过,剑锋逼退了试图从各个方位攻击他的黑袍人一瞬。
躲在一旁的丁丰眼睁睁地看着黑袍人的武器被巫珩抢走,气得直跳脚,连声骂道:“废物,简直都是废物!”
巫珩冷冷地瞥了一眼龟缩在战斗圈外的丁丰,他随手拈起一枚树叶,注入武力,直直射向丁丰的眼睛。
“啊啊1!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丁丰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眼睛突然剧痛,感觉眼珠子都已经破裂掉了,疼得他龇牙咧嘴地捂着眼睛直在地上打滚,眼眶中的鲜血也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染红了一地的雪。
这些黑袍人也惊住了,只听见丁丰杀猪一般的怒吼:“快给我杀死他,杀了他!!!”黑袍人一听命令,立刻飞身攻向巫珩。
巫珩手持剑,只能快速躲闪。只有一人来抵抗周围的数十位实力不凡的高手,任谁来都无法轻轻松松地摆脱困局。
此时皎白的月亮慢慢从黑云里移出,冰冷地照在了别苑一角的小院子里,打在每个人阴沉严肃的脸上。院子内,一抹暗红色和数十团黑激烈交锋,翻飞在这一片天地之内,碰撞之时的剑击声像是阴灵的哭喊嘶鸣。
纵然巫珩武力不俗,面对几十个人的车轮战,数百回合下来,暗红的衣衫被割破了好些洞,身上也被剑风击伤。原本潇洒惬意的他,此时被逼得有些狼狈,汗水从额间划过高耸的鼻梁,额下的双眼竟然从墨绿变成深红!目光锋锐,杀气不止。
他竟然停止了防御!拿着剑只管冲着临近的黑袍人去,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势不可挡!黑袍人躲闪不及,喉咙被剑一瞬间贯穿!
巫珩越来越猛,提着剑割掉了一个又一个黑袍人人头,那把夺来的剑上已经遍是缺口,鲜红的雪顺着剑槽缓缓流下,滴在了雪地上。他身上伤口也越来越多,腰上更是被狠狠割了一道伤口,浸得原本暗红的衣服在腰间那一片成了黑色。滴在地上的辨不清是他自己的血,还是被割掉头的黑袍人的血。
“哈哈,”巫珩暂时停住了手,一番剧烈的厮杀后胸膛起伏。他深呼了一口气,忽然低头笑了起来
黑袍人已经剩下不过一半,大多形容狼狈,脸上都沾着血。小心翼翼地提剑防备着巫珩,一边又猛烈地像狗一样喘气。他们看着低笑着的巫珩,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武兄,”黑袍人汗流浃背地小声对身边同样喘息着的高大壮年男子说:“这是人吗?竟然能和我们这么多人周旋。”说话的黑袍人眼神流露出怯意,嘟囔道:“这每一剑都是不要命啊,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兄弟……”他们接到围剿巫珩的命令后,都不以为意。
“呸!”高大壮的黑袍人狠狠吐了一口血水,“没想到巫族的人这么难打,不是说他们只是用毒药十分狠毒,武力方面都是废物吗?这个人竟然这么邪门。”
这两人说话间,巫珩已经停止了笑,他声音带着力竭的沙哑感,道:“这是你们逼我的。”
只见巫珩从怀里掏出一只碧玉通透的口笛,口笛意境拿出便染上了巫珩手中的鲜血,绿色和鲜红交错,呈现出诡异的美感。
巫珩将玉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响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