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京又开始下雪了,漆黑夜里看不见雪花,只是今夜风格外猛烈。冰凉的风卷着纷扬雪花吹动林氏医馆门前的灯,灯内的烛光摇摇晃晃,生怕一个风旋儿走过,冬瓜大的灯笼便掉落在地。
两个大灯笼,垂照着医馆前的一方地。夜色里,突然到访的一群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敲门声咚咚,睡梦中被惊醒的老医师步履蹒跚地拨开门栓,开门见一群身披铠甲手执利器的士兵,顿时瞌睡被吓跑。
“不知大人深夜至寒舍所谓何事?”林老颤颤巍巍问道。更深夜重,老翁只披了件薄衫,倒不知是被冷还是被惊的。
为首两人退开,露出了担架上痛吟的牡丹。林老一看,便明白了个大概。
到了治病的厢房,老翁劝客道:“大人们请随贱内去客房喝喝热茶,诸位都是男子,这就不便入内了。”
士兵听言后便退散,老翁先进入厢房,蒲灵自然也跟着进屋,而后关上门扉。
门窗紧闭,昏黄的烛光绘出绰约人影,来来回回或远或近,却如积雪般寂静无声。
不一会儿,老翁便打开门。蒲灵扶着牡丹,踏出门外。
穿着铁甲的萧甘早就面无表情地在对面屋檐下,面向诊病的厢房站立许久了。
老翁道:“姑娘寒气入体,又气血不足。故而情绪骤然大起大落,气息不畅,腹部绞痛。但腹中胎儿无碍,姑娘轻放心。”
牡丹闻言顿时脸红地低下了头,丹蔻手绞着手帕,一看就是羞愧地无以复加。萧甘武功高强,视物听声之能优于常人,虽然两间房屋相距较远,他依然能看到牡丹那做作的姿态的表情。萧甘自然是看不起这些风尘女的,装什么良家妇女,心中不免鄙夷。
老翁继续温声说道:“老朽给姑娘开的药,姑娘记得按时服用。”
萧甘更加不屑,这个毒妇可是要灭掉腹中孽种的,开这种药,只不过是浪费。
牡丹接过药包,道过谢后。原本在招待那些官兵的老婆婆也不知从何处而来,拿了把油纸伞和一个照明提灯,塞到了蒲灵手里。
牡丹微微惊讶:”这……“
老婆婆说:”雪大,路又看不清,拿着吧。“
两人很是感激两位老人的好意,再次道谢后,便转身走出屋檐。
蒲灵拿过老翁递来的油纸伞,撑开遮住了两人的身体。此时地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很容易脚滑摔倒,蒲灵扶着牡丹,缓缓走下屋前的青石台阶。
“萧大人。”牡丹轻轻开口,抬头看向萧甘。
萧甘也在打量着这个让二殿下和魏将军矛盾激化的艳俗女人。女子不算矮,红牡丹散花绿叶裙虽然艳俗,却很衬她的窈窕身材。经过这一阵波澜,那云鬓微微歪斜了,几缕细发自鬓间垂下,柔弱又美艳。污乱的面容上,可怖的胭脂已经被摩擦掉,虽然还有花花绿绿的痕迹残留,唇涂着血红的口脂,让人看不出本色是否苍白。
他并不说话,只是冷然地目视前方。魏冀的贴身侍卫都经过重重训练,远非领头那种不成器的奴才可比。
萧甘不言,牡丹也不恼,弯腰浅浅行了个礼:“多谢大人送奴家至医馆。”再对萧甘露出病人特有的勉强而又有礼数的笑:“大人,奴家是否可以回金风楼了?”
萧甘看着牡丹,那红艳艳的嘴唇虽然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从那双沉静而澄澈的眼睛,看不出它主人的心思。青楼之人大概就是这样吧,永远也摸不透的心思。
他其实并不太相信牡丹的话,老翁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说并未在她们身上发现绛云草。老翁对药草的味道向来灵敏,而林氏医馆正是魏府势力,他自然不会说谎。但眼下确实没找到药草,也自然不可拘着人不放。
萧甘转身便带着剩下的魏府府兵离开了林氏医馆。牡丹和蒲灵也和老翁老叟告辞,启程回金风楼,走时撑着医馆赠予的油纸伞,提着灯笼,一路上绣花鞋在雪地上碾出脚印,又被空中新落的雪花掩盖。
两人行至一条寂静的道路,此时已是夜半。
“姑娘,你也胆子也太大了吧。”待四下无人,蒲灵才敢说出口。小姑娘拍了拍胸口,看来吓得不轻,说道:“怎么会想出装孕?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牡丹伸出未撑伞的另一只手揉了揉蒲灵的脑袋,俏皮一笑道:“不是还有小灵医在吗?”
“嘻嘻,姑娘你看我是不是又精进啦?施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骗过这么多人。”小丫头眉飞色舞地求夸奖。
牡丹忍不住笑出了声,小丫头医术高超没得说,可惜就是做事马虎了点。那时她借着靠在小丫头身上伸手拿制造假怀孕脉象的药丸,差点被蒲灵无意间伸出的小手打掉药。还好牡丹弯了弯腰拦住了,层层衣衫遮挡着,倒是没让人发现这个小动作,否则真是要完。
蒲灵出身冥昭巫族,是巫医一脉的嫡传弟子,虽然还未正式接受传承,小小年纪便有着非同一般的医学天赋。牡丹三月前从沉睡中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位冰床边上打瞌睡的青衣小姑娘。三月相处下来,小姑娘看似单纯可爱,实际上天不怕地不怕,啥都敢捣鼓。
但毕竟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牡丹轻轻捏了下小姑娘肉肉的脸蛋,笑着说:“做得不错。”
小姑娘得到肯定后更高兴了,蹦蹦跳跳地走路,有时甚至迈出了伞外。灯笼在她手里也是摇摇晃晃地,时亮时暗,隐约之中牡丹便看到了蒲灵头顶不小心沾上的几朵雪花。
借着灯笼的光,牡丹拉住了这个好动的小女孩,素手一动,两三下便弹走了雪花。
蒲灵一时不明所以,但很听牡丹的话,也任牡丹动作。她比牡丹略微矮了些,待牡丹清理完毕,蒲灵一抬头便自然地看到了牡丹那仍然残留着脂泪的面容。
怔然说道:“姑娘要是不脂粉就更美了。”
看着牡丹惨不忍睹的脸,蒲灵心中很是叹惋。牡丹在金风楼里很少有不涂脂粉的时候,可别人涂脂抹粉是为了增添颜色,她反倒是为了借脂粉遮掩住了容貌。
蒲灵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活’的牡丹,躺在冰床上的美人鼻梁高直,朱唇皓齿,那一双潋滟桃花眼终于睁开,看到她时对她的那一笑啊,英气又美艳。那时蒲灵便痴痴地想,世间怎生得如此美色。
牡丹听了蒲灵的话,默了默。
蒲灵并不知道她原本的身份,而她的过去越少人知道越好。
两人并行走了大约两里,牡丹突然停下脚步。蒲灵有些不解地偏头看向牡丹,道:“小姐?”牡丹转头看了一眼蒲灵,只是笑了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没事,走吧。”两人又继续前行。
她们走的这条路较为偏僻,是回金风楼的近道。四周人户稀少,大雪夜里,自然也无行人。安静的道路上,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而某种不一样的气息在渐渐靠近。
这气息对牡丹来说,是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不消片刻她便确认:
来人是杀手,且是武功高强的杀手。
且不止一人。
他们运气调息,气息收敛得极佳,融入雪花一般无声无息地从背后靠近她俩,形如鬼魅。
死亡的气息笼罩而来,蒲灵也感受到了,身体紧绷起来。“姑娘。”她无措地呼唤道。蒲灵也练过武功,实力算不上高深,但感知力却灵敏非常。
“别停,继续走。”蒲灵听到了牡丹的声音,顿时感觉得到了支撑,她最喜欢的就是姑娘身上能给予人莫名的安心感和亲切感,让人不自觉地愿意相信她,追随她。蒲灵记得最开始遇见姑娘的时候,她只是在巫族药长老身边身旁打下手的小丫鬟,但和牡丹一见就很合拍。相识之后,姑娘说不用唤她小姐,她们是姐妹,不应该用这样区分尊卑的称呼。
想到过去蒲灵心里泛起融融暖意,亮晶晶的可爱杏眼弯了弯,身体不由得贴近牡丹。
突然!身后全程唯一清晰的响动声传来,是杀手刀锋极快掠过空气。一股劲风裹挟着凛然杀气到达的同时,牡丹迅速推开蒲灵的同时蹲下身体,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杀手微微错愕,只当做是巧合,一击不成后他迅速收回攻势,提刀一转,再次攻来。
牡丹自然不可能让他得惩,再一转身躲过刀锋。待站立后绣鞋猛一踏地,内力震起地面积雪,柔软的雪团瞬间被凝作锋利的冰刀,刺向从蒲灵背后下手的第二个杀手。
这一系列反击,不过一个呼吸。
后面跟着的第二个杀手身体较为矮小,但身体极为灵活,疾速后退躲开了冰刀,在雪地上只留下了极浅的足迹。可见这位的武功比第一位瘦高个明显强很多,内力的把控力已臻化境。
来人是江湖上有名的鬼斩二怪。二人一高一矮,一刀一剑,配合默契,杀人无数。高个名叫隗楼,矮个叫做孟赤。牡丹记得,有个江湖势力叫做墨玉山庄,一月前她到金风楼的同时便听到了墨玉山庄被屠的传闻。
墨玉山庄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势力,唯一一次扬名,便是三年前全山庄人惨死。男女老少,无一幸免,被杀之后,尸身和脑袋无一人不是分离状态。那日血水淌了整个山庄,隔五里都能闻到腥气。
此举一出,震惊武林。墨玉山庄一向与人交好,少结仇怨。到底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竟将全庄人屠杀。而后,便有杀手是鬼斩二怪的消息传出。一时间,武林对原本平平无奇的鬼斩二怪,瞬间有了翻天覆地的认知。但此事之后,即使世人嫉恶如仇,想要为民除害,也找不到鬼斩二怪的人影。
牡丹觉得很奇怪,她和二怪并无仇怨。且自冥昭苏醒之后,她不想暴露自己被救活的事实,一直掩盖行踪,未曾与他人结怨。如今天下理应无人知晓此事,包括她以前的仇敌。难道今日只是巧合?不,不可能是巧合。早已销声匿迹的二人突然出现在平京,在这条夜路上,想要杀害两个无名女子,这事怎么也透露着诡异。难道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可是牡丹此时没有空暇细想。
两人任务分配很简明,隗楼杀掉‘病弱无力’的牡丹,孟赤一剑割掉和他身高相差无几的蒲灵的喉咙。对于这两位常年混迹尸山血海的人,杀个手无寸铁的妓女不过是个再小不过的事情,故而连面目都不遮掩。
这条街道深夜无人,天空又飘着雪,到明天早晨便能积起厚厚一层,一切痕迹都能被掩盖,毁尸灭迹,事情办得干净又漂亮。
可惜孟赤的偷袭没有成功。
牡丹一把揽过蒲灵,飞身后退,再落于地时收起油纸伞,面无表情地看着五步外又惊又疑的两张脸。
“你们是何人?”孟赤问道,煤一般黑的脸上开始露出警惕的神情。
牡丹觉得好笑,冷声反问道:“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两个杀手也没想到,这两个女子并不如表面上柔弱可欺。
纵然眼前两个女人有些功夫,隗楼和孟赤也不以为意。他们先是闯荡江湖数十载,后来被招在魏府,实力在江湖上也算是佼佼之辈。
牡丹心思一转,问:“我们不过是弱女子,何时招惹了两位壮士?竟招来杀身之祸。”
孟赤并不理会,只像个杀人机器,毫无感情地说道:“隗楼,上。”“我们不过是听令办事,碰到我们,算你倒霉。”
隗楼持刀冲来,这次又是攻击的蒲灵。果然是江湖令人不齿的杀人恶魔,专挑幼年弱小之人下手。牡丹心中燃起了怒火,将蒲灵往相对安全之所一送,而手里紧握收起的油纸伞。她运力在油纸伞上,准备迎击。
隗楼看了,大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敢拿这么把破伞,来对抗跟随他十多年,行走江湖的宝刀。他觉得自己被黄毛丫头轻视了,继而愤怒地大吼一声,持刀猛力攻来,以求一刀砍杀牡丹与雪地之中。
牡丹灵活躲避。左前方四人中实力最强的黑大块有好几次都要攻击到她的腰部和头,却她猛然躲开,反身借力跳跃踹向他的脸。
牡丹面色冷然,油纸伞在她手里竟如钢棍一般坚硬。越是情况危急她的神色就越发沉静,脑子飞速转动思索着对方的招式。隗楼攻来时,她弯身一侧,反将伞棍刺向隗楼的心脏,速度极快,下手凶狠。隗楼没想到眼前这个艳俗的女人,速度如此可怕,闪躲迅速。还没反应过来,胸膛就挨上了重重的一击。
“只躲开算什么好汉?”隗楼两次攻击不成却反被刺,怒吼道。牡丹却并不理睬言语攻击。
一年了,终于又等来了战斗的机会。她扯了扯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隗楼虽然用力一贯地猛,动作灵敏度不及牡丹。但是毕竟有多年行凶作恶的经验,活到现在,也不是简单就能应付的。如今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还未痊愈,恐怕不能承受久战。
而蒲灵那边……牡丹目光扫向孟赤,果不其然他也追着蒲灵不放。蒲灵虽然也学过武,可牡丹知道那功夫对付地痞流氓还行,可是面对孟赤这边歹徒,恐怕招架不了几招。
隗楼继续持刀砍向牡丹,每一刀都颇有章法,看来是想将牡丹困住。
这是是为了方便孟赤下手!
牡丹不得不一心两用,一边化解隗楼的攻击,一边凝雪化作冰箭,刺向孟赤。既然要对付两个,不如就在一起战斗。牡丹飞身靠近蒲灵。
蒲灵见牡丹过来了,微微松了口气。但是死亡的威胁就在眼前,又继续紧绷着不敢松懈一丝一毫。
牡丹到蒲灵身边,击回孟赤袭来的长剑,落地时讥讽道:“原以为两位是心狠手辣的恶人,没想到竟然是某人脚下的两条恶狗。”
“你!”隗楼气极,却闭口不言其他。
“狗主人许了什么,能让你们如此卖命?”没有回复也在意料之中,牡丹继续说,“让我猜猜,不会是给你们一个重现于世的机会吧?”
孟赤脚步顿住,想起了这三年躲躲藏藏的日子,比狗都还不如。无数人追杀他们,有的是想匡扶正义,更多的却是想杀掉他俩,借此树立自己的威名。他们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就要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半月前……
隗楼桀桀冷笑,打断了孟赤的思绪,道:“与将死之人,何须多言。”两人转变进攻方式,改为合攻牡丹。
两刻钟过去了,战斗依然焦灼,但牡丹隐约感觉到这副还未痊愈的身体开始显露疲态。
双方都有负伤,可毕竟她们没有衬手的武器,这一战实在艰难。
“姑娘,”蒲灵喘气,问:“怎么办?”她的额头布满汗珠。本是寒天,二人后背都已汗湿。
气氛焦灼,被牡丹踹到在地的孟赤没想到拿伞的红衣妓女这么能打,竟然能应付他们两个。他在雪地里目光嗜血一般阴狠地死盯着牡丹,和隗楼对视一眼后,猛然弹起,心照不宣一齐攻向了蒲灵!
牡丹飞身在蒲灵前,抵挡攻击。当是时,隗楼一刀砍向蒲灵,牡丹飞身踹掉钢刀,还未落地,却被孟赤击中了肩胛。这一击带着孟赤十成十的内力,牡丹的身子倒飞了出去,砸在雪地里。她强压下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单手撑地,身体传来的眩晕感让人不适。难道今日,将葬身于这片雪地吗?可她不能,蒲灵还等着她。猛吸一口气,她又飞身回到战斗。
孟赤和隗楼见牡丹攻势更加迅猛,大为惊异,竟然有难以抵挡之感,但更像是强弩之末。终于,隗楼找到了机会,大刀砍向牡丹。牡丹不得不用油纸伞抵挡,而此时另外两人也觉察到了她的力不从心。隗楼心里一阵激动,终于这女人熬不住了。可他正期待这把钢刀如他预想的那样砍向乏力的牡丹,并将其杀死时,自己却先感觉到了喉咙一痛,紧接着整个人被拉扯,彻底断掉了气息。
手中的钢刀脱落,砸在了雪地里。他仰着脖子,缓缓倒下,用手摸上袭击脖子的利器,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何物而死。
孟赤却能看到,钩破隗楼脖子的,正是一个生锈的铁钩。
先前牡丹被打到雪地里时,很快从眩晕中清醒过来,只因右膝下清晰的痛感,像是有什么割破了肌肤。她伸手一摸,是一个生锈的铁钩。于是隐蔽地掏出铁钩藏于油纸伞中,继续加入战斗。就等着这一击,以退为进,示弱迷惑敌人,继而杀掉二怪之中的一个。
孟赤见跟随自己多年的好友被一个小小的铁钩杀死,顿时气红了眼眶。到这时,不再是为任务而战斗,而是报仇。向来凌虐弱者的鬼斩二怪也没有想到,今天会重挫在两个样貌柔弱的女人手里。他利落地从衣摆撕下一块布,短粗的手指缓缓地擦拭着染血的血钩剑,血迹被清理后,莹莹的剑刃上又重新闪耀着嗜血的光芒。绝而狠,就像是他自己的眼睛。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出背后之人吗?他有什么值得你卖命的?”牡丹不解。
孟赤低低地笑了,而后笑声越来越大,缭绕在这片空阔的巷子里。人听着,莫名地感觉到了寒意攀上了身体。
笑完后,他目光锁着牡丹,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是谁了,小姑娘。原来他没有找错。”
牡丹一愣,追问:“他是谁?”
孟赤冷笑,却不回答。将插好的剑装回剑鞘,转身就想走。
牡丹却有了某些不好的预感。她猛地对蒲灵说:“不能放他走。”蒲灵点头。
牡丹拾起隗楼的大刀,将大刀抡像孟赤,誓要阻止他。
孟赤身材矮小,却灵活非常。他躲开了大刀,却还是被刀锋划开了手臂,顿时鲜血如流,滴答在雪地里。
“不知死活,就凭你现在尚存的功力,不可能杀死我。”孟赤紧咬着牙齿说到。
牡丹目光冰冷,但她知道放虎归山的隐患,一字一顿说:“那就试试。”
可惜孟赤被划伤的是左臂,他右手仍然能够握剑。牡丹依然用的是伞柄,油纸伞面早已在对战中脱落,但此时谁也不敢小瞧她。
两人又交战了十来个回合,这次更加惨烈,两人都身负数十处伤。天空中雪花像是不会停止一般,飘飘洒洒降落于世,夜空月光清冷,两人彼此看得见对方疲惫神情。
孟赤持剑再次攻来,牡丹借力挑开他手中的剑。这时呆在一边的蒲灵用尽力气,将隗楼的大刀拿起,砍向孟赤。
孟赤本来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无奈此时已经迟钝,加上左臂失血,躲避尤为艰难,无奈被劈中。
牡丹气力快要耗尽的同时,把血钩剑一剑贯穿孟赤的心脏。孟赤连连后退几步,最终倒在雪地上,气息断绝。
离他尸体不过三十步,便是死去的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