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峰闻言，捏住刹车停到陈小明跟前，皱着眉头问道：“出问题了？”

陈小明苦笑着点点头：“我听我二伯说，近来我们厂长和县里的一个管招商的大官走得很近，那个大官的儿子来厂长家拜访过，恐怕也对玲玲有意思。”

张建峰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攀高枝是人之常情，陈小明二伯想要他去攀厂长的高枝，人家厂长也想攀更高的高枝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所以你打算放弃？”

“不放弃又能怎么样？而且和玲玲认识一年多了，她要是真对我有什么感觉，恐怕早就说开了。与其继续这样不切实际地期望着，还不如早点放手，免得耽误人家。”

张建峰停好车，拍了拍陈小明的肩膀道：“想清楚了就行，你二伯这个想法本来就不切实际，捷径不是不可以走，但是打铁还需自身硬才是。没关系，等峰哥我站起来了，带你去大城市看看那些裙子穿半截，衣服透明的美女们，保管你到时候眼睛都能给看花。”

陈小明哭笑不得，裙子穿半截，衣服穿透明？哪个女孩这么穿敢出门见人啊！这个年代的人都还比较保守，思想没有那么开放，穿个高跟鞋出门，都得被人盯着看半天。

“行了，别扯淡了，我要去上班了。自行车就放在你那吧，给我保养好了就行。”

陈小明哪里不知道张建峰大清早地骑着车来找他的原因，又不提还车的事情。

但看到张建峰来，陈小明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张建峰会考虑自己的感受了，至少他感觉在张建峰心里，是真正把他当兄弟在看。

张建峰拍着胸口保证道：“你放心，要是给你弄坏了，我给你找个真正的宝贝回来。不过想要你的宝贝鸟枪换炮，你也得出点力啊！”

陈小明不解其意。

“我出力？什么力？”

张建峰凑近陈小明两步，低声道：“明哥，你在拖拉机厂多少也算个领导，你帮我四处打听一下，近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商人来我们县投资。”

随着珠三角的经济开发崭露头角，国内外的许多商人都开始注意到了国内庞大的市场需求，许多有钱人都开始前往各地寻求投资机会。而之后的市场体制改革，中小企业从国家管控变成私人经营的浪潮，也是在这股春风之下逐渐拉开序幕的。

张建峰记得大概在千禧年之后，中小企业的私有化就初步完成了。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间点，投资者出现是必然的事情。

他现在相当于‘嘴上没毛，说话不牢’的初生牛犊，大资本肯定是没有机会拉拢的，否则远的不说，就陈小明这个拖拉机厂，这年代可都是挂着‘军工’严格的牌子，拿下这样一个厂房和技术改建汽车厂，不出十年，世界汽车品牌里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只可惜没人相信他，那么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做大，蓄积资本，再徐徐图之了。张建峰的第一个计划，就是已经做出计划书的超市。

“啊？”陈小明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来，张建峰关心有没有投资者干什么？不对……这家伙现在关心的问题，怎么都那么高大上了，不应该是哪里的赌术高手又赢了多少吗？

张建峰没打算解释，就算解释了，陈小明也听不懂。

“明哥，你就按我说的打听打听就行，以后要是有发财的机会，峰哥我铁定带你一起。”

陈小明哭笑不得，你不找我借钱，我就烧高香了，还发财？不过相比起以前的张建峰，不是吃喝嫖赌，就是回家打老婆来说，他能关心点正常的事情，也总比以前好得多。

“行行行，明哥我就帮你去问问，行了……不和你扯淡了，一会儿该迟到了，先走了。”

看着陈小明匆匆离去的背影，张建峰感慨一声。明哥，我这可是给你拦了一灾，你可要上点心啊！对于陈小明的事情，以张建峰的阅历，几乎可以预见结局，不出意外的话，就两个结果。

第一是陈小明真的追上了厂长的女儿，两人结婚。但是接下来陈小明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旁人的指指点点，老丈人家的看不起，可能那个厂长女儿，时不时也得给陈小明找罪受。

至于说爱情？那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儿，年轻时候可以谈论，可一旦经过社会几年的毒打后，就没有人会相信了。除非建立在彼此都平等的基础上，可以顺带着有相敬如宾的爱情。

可是陈小明这个人，张建峰很了解，有点小聪明，但是缺少大局观，很重感情、重义气，思想有些固化，缺少创新，不够圆滑。

他这样的人，做事情可以踏踏实实，但如果没有足够的运道，这辈子很难出头。

第二种可能，追求失败，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做了别人的新娘子，成为心中永远的痛。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早点让陈小明断了这份念想，安安稳稳地做自己的厂里小职员，乐在其中不好吗？

“这事情我自己也得找路子，不能坐等天上掉馅饼。”

往后的一个星期里，张建峰除了完善自己的超市计划书之外，就是趁着空闲时间在小县城里四处进行市场调查，其余的时间则是把饭菜送到暗场子去，一个星期里，张建峰手里已经攒下了二百四十多块。

这可已经相当于普通工人快两个月的工资了，若是换作其他人，一个星期赚别人快两个月的钱，恐怕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然而张建峰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甚至是李月萍和陈小明，因为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这天，张建峰按部就班地在暗场子里卖完今天的饭菜，收拾好碗筷后，回到暗场子下的那块煤矿区，刚想骑着车回去，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峰哥……峰哥……”

张建峰扭过头去，只见那看车的长毛青年满脸堆笑地迎上来，相比起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冷脸相对，简直判若两人。

这么大的改变，自然都是有原因的，张建峰每次过来，都会给这长毛青年带一包三五烟。

纸烟在这个年代，就算是不带滤嘴的，那也是奢侈品，而带滤嘴的，也只有那些老板能拿出来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不少，每次张建峰前来，长毛青年都峰哥长峰哥短的叫。

“咦？小黄啊！什么事情？”

长毛姓黄，名叫黄小五。

黄小五笑嘻嘻地说道：“峰哥，之前你让我帮你留意的事情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