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房间内。
虎爷倒了一杯茶，放在嘴边吹了吹，“刚才那小子说什么了？”
老五道：“说他今天赢把大的回去把婆娘哄好，他那个老丈人一高兴，要多少银子有多少银子。”
虎爷将冷哼一声，“这个废物，也就只有这点儿能耐了。”
老五犹豫片刻，说道：“虎爷，我们要不给这小子做个局？”
“做局？”
虎爷抿了口茶，说道：“他拢共就借了十两银子，赵伯光若是真起复了，这点儿银子还不是随手就能替他还上？”
老五担忧道：“可那小子万一骗我们怎么办？”
“骗？”
虎爷讥讽道：“就凭陆明这小子，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骗我们！”
说完，他又喝了一大口茶，但刚喝进嘴里马上又吐了出来。
“这茶又油又腻，也不知道那些读书人怎么会喜欢喝这种玩意儿？”
虎爷放下茶杯，擦了擦嘴道：“那小子今天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回想起跟陆明刚才的接触，老五马上皱起眉头。
“这小子今日好像胆子大了许多，往日见了我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今日竟然直接喊我老五。”
老五回想着陆明刚才的表现道：“而且他今日看起来很嚣张，似乎一点儿都没把我放在眼里，就好像……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从陆明刚开口，他便感觉陆明有些不对劲。
可究竟什么地方不对，他又说不出来，只当是陆明小人得志。
虎爷点头道：“这就对了，那小子就是个狗肚子里藏不住二两香油的蠢货，平日里看着胆小，如今赵伯光起复的消息传来，自然不会将你我这种人放在眼中。”
闻言，老五有些不服道：“就凭他那个废物，凭什么敢不把我们放在眼中？”
虎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谁让他运气好呢？先是有个德行不错的老爹，然后又有个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妻子，现在又多了一个飞黄腾达的岳丈，换成你你飘不飘？”
老五若有所思的挠了挠头，问道：“虎爷，万一那小子要是输光了，又来找我们借钱怎么办？给他还是不给他？”
虎爷沉吟一声，说道：“那小子不是想赢吗？那今天就让他赢上几把，等赵伯光真起复了，再让他把今日吃进去的十倍百倍的全吐出来！”
老五倒吸一口凉气，说道：“那要是他赢了钱，以后不来了怎么办？”
“不来？”
虎爷一脸阴狠道：“你觉得狗能改得了吃屎吗？”
老五马上摇了摇头，“不能。”
虎爷挥挥手，“去吧，记得做的隐蔽点儿，不要让人看出来，今日我们让他多赢两把，日后他手里有了更多的钱，自然会马上想到我们这儿。”
……
陆明混在人群中，注意力好像在赌桌上，但却始终关注着那道小门的动静。
终于，他看到刚才那道隔板打开，一名小厮马上跑了过去。
然后，老五跟那小厮窃窃私语了几句，并且朝自己这边看了两眼。
整个赌坊内，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赌桌上，除了陆明外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两人的情况。
随后，那小厮马上又回到赌桌旁，不动声色的跟庄家说了几句话。
庄家虽然没有开口，但却暗暗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让众人下注。
陆明眼见时机成熟，便挤到了赌桌前面。
此时，庄家已经摇完骰子，喊出那句熟悉的口号。
“愿赌服输，买定离手！”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众人纷纷把银子压到自己想要下注的地方。
陆明虽然没赌过钱，但也从前身的记忆中明白了规矩。
他二话不说，直接拿着刚从老五手里借来的银子放到了其中一个代表大的圆圈中。
看到他甩出的银子，旁边马上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乖乖，出手就这么多？这也不怕一把全输光了？”
“这是……陆明？”
陆明来的这家赌坊，绝大多数赌徒都是寻常百姓。
他们虽然嗜赌如命，但手里的钱也有限。
每次最多也就下个几十文钱，或者一些碎银子。
像陆明这样直接下这么多银子的，还是头一次。
因此，看到那些银子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而陆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故意不理会众人的惊叹，冲着庄家道：“还不赶紧开？”
庄家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诸位，可还有继续下注的，没有的话我可就开了！”
此时，众人还在发懵，陆明已经再次催促起来。
庄家顾不得太多，连忙将骰盅打开。
“四五六，大！”
随着庄家一声吆喝，刚才许多下注的人脸上纷纷露出失望之色。
他们都压错了！
还有几人，脸上则是露出兴奋之色。
他们赢了！
“诸位客官，收好你们的银子。”
庄家将输者的银子拢过来，然后将那些赢钱的银子推过去。
陆明，也在赢钱的行列之中。
看到到手的银子，陆明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一局，他总算是赌赢了！
不过，这里指的赌赢了，并不是刚才的下注，而是不久前在老五面前的表演。
他今天真正的赌局，就只有一个。
赌的就是老五和他背后的老板，会被自己编造出来的那些话欺骗。
然后，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刻意让庄家输给自己。
这也是他为什么几次三番在老五面前故意说出许多狂妄的话。
他并不是刻意出风头，而是要将那些话深深刻在老五的心里，哪怕是可能得罪老五。
因此，他赌的并不是技巧，而是人心。
只不过，这么做的风险也很大。
万一老五不上当，或者没有被自己的话迷惑，那他可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一文钱没赚到不说，还要增添十两银子的外债。
九出十三归之下，光是利滚利都能把他滚死。
他当然也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但所有的无本生意中，只有这种方式不违法。
而且就算赌坊老板反应过来，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