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
安宁回过神来,又惊又喜。
骑马人疑惑一声,没料想到荒村野镇居然有这般身手的人存在。
黑衣武士中有人拔出兵器来:“老家伙找死!”
安老爹也不吭声,双掌平立提在胸前,只待发力。
藏在老爹身后的安宁这才看清楚,这帮黑衣武士胸襟上都佩戴着金属徽记,铭刻着六颗星星嵌在一个轮圆盘上的图案。
“追人要紧,不要纠缠!”
领头人一声令下,甩甩马鞭卷起短斧按回后背,催马朝着斗篷人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其余武士不再声张,跟着追了过去。
危机过后,那位被救的万丹门弟子不说话,一双眼睛直盯着安宁。
安宁只淡淡瞟了他一眼就被安老爹心疼地拉到怀里。
老爹看了看那群慢慢聚在一起的男孩子,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摇着头叹气。
每次赶集都兴高采烈的来,每次都闷闷不乐的回去,这一次更是青鼻脸肿。谁家孩子不是父疼母爱的?安宁渴望的东西,是任何别的东西不能代替的,也不是他这个老头子能给的。
老爹有些失神。安宁十五岁啦!有些事是该让他知道,让他自己去承担去选择了。
刚刚那群黑衣人身上熟悉的金属徽记……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爹心不在焉,胳膊的力道就大了些,圈得安宁不舒服。
“老爹,我没事!”
安老爹回过神来,看着安宁那张挂彩的小脸,不由得又心疼起来。
安宁抬起头来,急切地问:“老爹,我爹妈还活着,这是你告诉我的……”
“活着!一定活着!”
安宁满意的笑了,转头看向那群仍没散去的万丹门弟子,眼睛里一点恨意也没有。
“回家吧!”老爹回身捡起扔在一旁的皮子和草药。
“嗯。”
街道上仍然混乱。有人无辜丧命,官府的人、苗寨的人、万丹门的人都来了。有人在帮忙,有人在一旁小声议论。
除了那群欺负过安宁的万丹门弟子,再没有人注意静静离去的祖孙二人。
回去的路上,祖孙俩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安宁忍不住打破沉默:“老爹……”
老爹早猜到了他的心思,摸摸他的头:“回去再说……安宁啊,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福啊!咱们爷俩这安静日子,只怕是过到头咯!”
安宁开头还心中一喜,待看清楚老爹凝重的表情后情绪又跌落回去。
安老爹没再说话,忧心忡忡地继续赶路。
为了方便打猎采药,老爹与安宁住得远比一般山民偏僻。走了很长一段路没见有人追来,老爹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老爹将安宁拉到身边:“安宁啊!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你迟早要知道的。有些能说的今天就告诉你吧!”
这是老爹第一次松口,安宁高兴地坐下来,一脸期待。
“我们安氏一族是武陵郡笔架城的大宗族。十五年前家族中出了大变故,你父母将你托付给我,我带着你一路逃到这里,从此与家族断了联系,再没回去过。”
“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联系?家里也不派人来找么?”
“我们家族当时惹上了很大的麻烦——这麻烦只怕到现在还没解决。对于我们俩和安家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活着比什么都好。”
安宁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又问:“能告诉我安家到底惹了什么麻烦么?”
老爹无奈地看着安宁,摇摇头。
安宁懂事,并不吵闹着追着往下问,而是在心里慢慢消化听到的消息。
原来自己本来就姓安,原来宗族就在武陵郡笔架城——由一开始的兴奋慢慢到平静再到担忧——老爹说的对,有时候不知道也是福啊!
安宁吸了吸鼻子,肯切地问,“老爹,我能知道父母亲的名字么?”
安老爹怔了一下,声音哽在喉咙里:“你爹爹叫安凛风,你娘叫胡湘云。”
安宁默默念了几遍这两个名字,起身朝屋外走去:“天快黑了,我去做饭!”
老爹眼眶都红了,看着转出门口的背影喃喃说道:“族长,夫人……少爷真的长大了……”
山里天黑得早,晚饭没吃完就已经要点灯了。昏黄的灯光在这深山的夜晚显得特别孱弱,尽量缩小光圈,仿佛也惧怕这无边的黑暗。
忽近忽远的野兽吼叫,更让人心惊。
好在这一带民居多为竹木结构的吊脚楼。大部分楼高两层,底下一层放置杂物圈养牲口,上面一层住人;通过木梯上下,倒也不怕寻常野兽掠扰。
经过做饭这一小段时间的缓和,安宁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活泼。脸上身上擦了药,慢慢地扒着饭。
安老爹也不敢多问,默默观察,但从心底里佩服这孩子的心性。
安宁的确是在故作坚强,不想被担心。
偷偷看了一下老爹关切的神色,安宁决定找个话题转移白天的憋闷:“老爹,白天那群黑衣武士好凶狠啊,光天化日杀人,他们什么来头?”
老爹果然顺着问题回答:“他们身上佩的金属徽记你看清楚啦?”
“嗯,看清楚了。”
“他们是黄昏公会的人。”
“黄昏公会?”安宁第一次听说这四个字。
安老爹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对黄昏公会非常不屑:“这个世界并非只有凡人眼中所见那么狭小。除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人界,头顶上有天界,脚底下有幽冥界;而与人界平行的还有魔界、妖界等等。三界六道我以前和你说过,还记得吧?”
安宁点点头,全部注意力都在耳朵上,生怕错过什么。
“黄昏公会是由三界六道的亡命之徒建立的一个组织。比如神界有谁犯了天条却又不甘心受罚,便会出逃加入这个公会……因为势力强大、牵涉太多,任何一方势都对它无可奈何……当然,黄昏公会中有很多三界六道流亡或叛逃的高手,今天他们出现在灵溪镇,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总归是来者不善。”
“唔……是在抓一个身穿灰色斗篷、身法怪异的人。”安宁说。
“管他们抓什么人呢!反正黄昏公会里边基本上没有好东西!”老爹骂道,“说起来,许久以前黄昏公会还去过安家闹事呢,被我们打了出去!”
祖孙二人一直聊到很晚,所谓的黄昏公会并没有找上门来,也就放松了心情。
安宁是豁达之人,当夜安稳睡下,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武陵山一带降水丰滞,春季里遇到大晴天的日子不多。安宁看家中木柴不多,便带了斧子镰刀去砍柴。
他知道有一片林子的柴木易燃又经烧,径直往那林子走去。他从小在山中长大,对附近的地形熟得很,老爹也放心他一个人出来。
忙了半天用绳子扎好木柴,又用一跟长棍当扁担,挑着木柴准备下山,不经意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什么?!
安宁想起曾有一次循着血迹找到一只被猎人射伤后逃跑的梅花鹿,找到时梅花鹿已经死了。
那一次运气可真好。
但是山中生活的常识告诉安宁,这血腥也很有可能来自战斗中受伤的猛兽,或者更妖异的东西。
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
斧子镰刀都在身上不用怕!安宁放下木柴,手握着木棍循着腥味寻去。不久便发现了新鲜的血迹,用手指沾一点放到鼻前:不是兽血,却也不像是人血。
血迹一直延伸到前面一块巨石后面,安宁终于有了一丝紧张,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转身离开。
“小兄弟……”
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是一个年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