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是夜。
月,仍有月。
时光如水,流速虽缓,却从未间断。
自那日王青见到陈梦凌,到此时已有一日一夜。
“丐帮大会,那些人都是会来的吧。”王青躺在床上,暗叹道:“待明日揭穿了碧落门的阴谋,再向他们打探当年之事吧。”
想到父母惨亡,自己却连仇人是谁也不知,王青不禁有些黯然。
他又想到了陈梦凌,“当真是顾盼绮梦生,凌波一佳人……”王青想着她淡淡的微笑,想着她迷人的眼波,悠悠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王青起了个早,用罢早饭,便往丐帮总舵而去。
丐帮总舵,设于成都南门处,与诸葛武侯祠遥遥相对。王青早已打听清楚。
“今日只怕是十分热闹吧。”看着络绎不绝的武林人士,王青暗叹一声,随后往丐帮总舵大门走去。
“请大侠出示请帖。”把门的花子兄弟伸手拦下王青。
王青怔了怔,随即拱手道:“在下随师父而来,请帖一直是师父携带着。”
“不知令师在何处?”那把门乞丐问道。
王青苦笑道:“方才人太多,在下与师父走散了,此刻师父只怕已进去了。”
乞丐闻言正自犹豫是否该当放王青进入,却听一人喝道:“青儿,你怎地还不进来。”
王青闻言望去,只见一男子双眉紧锁,含怒望着自己,左颊一道刀疤也似要崩裂开来似的,不是那胡隐踪又是谁来?
那把门乞丐向王青一拱手,说道:“原来是张大侠高足,请进请进。”
王青道了声谢,便大摇大摆走进去,笑着对胡隐踪道:“师父,徒儿这辈子只怕都是望尘莫及您了。”
胡隐踪哈哈一笑,道:“若连张请帖都取不到,哥哥我还能吃这碗饭吗?”说着用手指做了个“夹”的动作。
两人大笑着走进了场中。
丐帮虽为天下第一大帮,但帮中弟子却一直秉承着祖师传下的“节俭”的帮规。是以这第一大帮的总舵也十分简单,一座院落倒显得甚是宽敞。
只见丐帮总舵中,几重院子,左首是执法堂,中间是会客决事主厅。会客厅右侧乃是祭祀堂,往后便是一排客房。
而在左首执法堂前,立着一座高约三丈,宽约三尺的巨型石柱,石柱顶端盘旋着一条衔珠巨龙,好似将要飞出,巨龙下刻“通天彻地,绝无困水蛟龙”十个大字,字体潇洒豪迈,让观者热血为之一沸。
右首祭祀堂前亦是如此,只是石柱顶端却是伏着只恶犬,似隐隐让人闻得犬吠之声,犬下刻着“空前绝后,岂容仗势恶犬”。
这两根石柱所言,当然是暗指丐帮两大震帮绝学——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了。
此时丐帮总舵前院早已搭起座一人高的高台,台前也已棋盘般摆上了近百桌圆桌,再往外便是横着许多巨木搭成的座位。
王青与胡隐踪在第一排木头位子坐下,此时大会尚未开始,前来的武林人士各自纷纷落座,互打招呼。
王青对胡隐踪道:“在下初次行走江湖,还要相烦胡兄向在下介绍介绍南方的武林异人。”
胡隐踪惊异地看了看王青,似在考虑王青所言是真是假,随后指着第一排桌上一鹤发苍颜老者道:“那位是无极剑派掌门‘百岁鹤’洛老前辈,你该认识吧?”
王青摇摇头。
胡隐踪又指着正自落座的一位手持拂尘的青衣道长,道:“武当掌门仁智真人,你也不识?”
王青摇摇头。
“点苍‘快剑’柳天霖呢?”
王青摇摇头。
“峨眉‘三秀’之首楚婧女侠呢?”
王青仍是摇头。
胡隐踪又指着正自往里走来的一麻衣男子,正待要问。
王青却已抢口道:“诺言山庄‘诚实君子’在下倒也知道。”言毕他灵目一扫,目光最终停在那麻衣男子身后的白衣女子身上,似已看得痴了。
那女子自然是陈梦凌。
胡隐踪又何尝不是心中一荡,但他见了王青的模样,只是呵呵一笑,便转过头去,再也未在那女子身上看过一眼。
只见麻衣男子一行将要从王青身旁行过——他们自然是要落座在最前方。
那女子微低着头缓缓从王青面前走过,抬眼看了王青一眼随即收回,脸上却已现红晕,头似已埋进了胸中。
胡隐踪伸手在王青眼前晃了晃。
王青一惊,见胡隐踪含笑看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红,轻咳一声,道:“人似已到齐了,这大会恐怕是要开始了吧。”
此时院中圆桌已然坐满了人,前来参加丐帮大会的,自然不会是武林中的无名小卒。
“噔、噔、噔”几声清响后,一中年汉子走上了高台,只见他眉宇严肃,满面威风。唯独一双眼睛却暗带一丝邪异,与他那种正义凛然之势甚是矛盾。
场中众人此时均凝目于他。
只听他开口道:“诸位武林同盟,在下史劲松,现居丐帮代帮主之位。曾在本帮至宝打狗棒失落之时许诺,哪位英雄能在这一年内寻回本帮法杖,且愿加入本帮,本帮弟子便推举其为丐帮帮主。要知这打狗棒对本帮意义之重,便如玉玺之于帝王。如今一年之期已满,却无人寻得打狗棒下落。”他顿了顿,又道:“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帮不可一日无主。今日虽无打狗棒,却只得从权行事了……”
王青正想着那日共饮的那名异丐原来是与这史帮主同名,忽地一声冷哼清楚地传入场上众人耳中。随后只见一名身着劲衣,长须飘飘的汉子飞身掠上高台。
想必冷哼便是这汉子发出的了,但王青却知不是。
只因他在那声冷哼发出之后便找出了那发声之人,竟是一名满脸泥污的中年乞丐,只见那人望着台上的史帮主,眼中满含着敌意。
此时上场那劲衣汉子一捻长须,拱手问道:“敢问史代帮主方才所说的一年之期,此时结束与否?”
史劲松怔道:“史某这一年之期是在去年未时所定,此时方至午时,严苛说来,期限自是未满。”
劲衣汉子笑道:“那若是此时有人拿出打狗棒,是否便能做丐帮帮主?”
王青闻言暗忖:来了。
史劲松道:“史某方才说过,期限之内持打狗棒现身,又能入本帮者,史某便推举他为帮主。”
只见那劲衣男子解下背上布袋,道:“那么,你可以行礼了。”说着将袋中之物取出。
场中众人无不惊异。
只见劲衣男子取出一根三尺长的碧玉竹杖,顶端镶着一颗祖母绿宝石,不是打狗棒又是何物。
史劲松脸色变了数变,沉声道:“你是何人,怎会有打狗棒?”
劲衣男子道:“我只是塞外一个无名小卒,这打狗棒乃是偶然间自‘孤行兽’荆非手中夺得。如今我愿加入丐帮。不知是否可以行帮主之礼了?”言语中甚是激动。
王青闻言忖到:果然是碧落门的人。
“阁下当然愿意加入丐帮,但阁下却是不能加入丐帮。”话还未完,王青已上了高台,众人眼睛虽快,却也鲜有人看出他的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