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个局

华北，大黄河之滨

农历五月十一

忌行运，忌开苗，忌植栽

宜拜师，宜入趟，宜迁墓

地肺重阳子，昆仑太古山。

托居凡世，飞下大罗仙。

共阐玄元教，行藏度有缘。

奈何不悟似流泉。

别后相逢，再约一千年。

——郝大通，《南柯子，示众生》

“在什么地方沉得船？老瓜子啊，你可得说清楚。”师傅严肃地说道。听到师傅的问询，郭真人似乎知道师傅已经猜出了什么，缓缓走向河边，指着远处的一处河心说道：“就是那里。那一夜，渡河之时本是风平浪静。不料却在载着铜棺的这条船驶过江心的时候，河面之上突然挂起了一阵阴风，然后将整条船掀了一个底朝天。铜棺落入河底，当我们再次将其捞上来的时候，里面的飞尸早已不见了踪迹。”

听到郭真人的描述之后，师傅看向了那夜沉船的河心方向。然后蹲在地上不断的在河边的沙子上面推演这什么。一边推演一遍仔细向着郭真人询问问题：“载着铜棺的渔船是何时下的水？”

“五月六日，夜里辰时。”

“船头朝向，船上几人？”

“船指东南，船上三人。”

···。

师傅站了起来，伸手指向了玉皇庙的方向。然后对郭真人说道：“那里有一座古庙，名叫玉皇庙。里面有一只慑青鬼。距离出事的河面目测有三里距离。”

“慑青鬼？红兄，你那一夜开坛布阵难道就是为了除掉这只慑青鬼？”郭真人问道。

“你个老瓜子啊，越老越糊涂了不成？你再仔细看看那座玉皇庙。”师傅略带嗔怪地说道。

听到师傅的指责，郭真人没有生气，而是自责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老了，还真老糊涂了。”说完之后，郭真人从袖子里拿出了两篇碌柚叶子，在眼睛上面晃了几下，念道：“···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雷霆，雷神隐名。洞慧交彻，无所遁形。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知道，师傅教过我，郭真人这是在开阴阳眼。师傅之所以说他是老糊涂了，就是因为郭真人在望向玉皇庙的时候忘了开阴阳眼，没有见到师傅想要让他看到的东西。吃阴阳饭的这一类人，睁开眼，所要见到的不应该只是一些平常人可以见到的实物还应该或者是说必须看到一些平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好大的怨气，好浓的阴气啊。红师，这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这三里之外就能看到的冲天阴气可不是一只慑青鬼能够聚的起来的啊。”郭真人问道，我看到郭真人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束魂铃。

慑青鬼，比厉鬼还要厉害。能吸人灵气、令人短寿，还可化成人身，穿墙过壁，又可以日间现身，移动对象以达其目的。

“你再看这边。”师傅指着远处隐隐还可看见的，镇长家的高大宅子说道。郭真人随着师傅所指的方向望去，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郭真人是真的愤怒了，一句话似乎是从嘴里挤出来的一般：“养鬼运财，养鬼运财，这世间何时才能少一些这样的阴狠奸邪之辈！”

师傅摇了摇头，拍了拍郭真人的肩膀，然后继续说道：“养鬼运财还是小事，加上你沉船的位置你且再看！”

毕竟不是和师傅一样是以阵法见长的阴阳师，郭真人似乎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回过头来和师傅说道：“是一个局？什么样的人敢做这样的局？就不怕暴毙而亡吗？”

“是不是一个局，你我一探便知。”师傅看着宽广的大黄河说道。

我和师傅登上了那条后面拴着铜棺的渔船。下河之前师傅和郭真人商议之后把那口古铜棺材留在了河滩上面，由郭真人的三个徒弟一起看管。我本想也和郭真人的三个徒弟一样留在河滩上面。因为马颊河那一晚的事情，我到现在仍旧历历在目，打死我我都不想再经历一遍，但是还没等我说出自己的要求就被师傅一把提上了渔船，根本就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

我们所在的岸边距离郭真人他们沉船的河面不到三里距离，顺流而下顷刻便到。到了之后我特意向四周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这片水域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之处。

“师傅啊，俺怎么可着这河面挺普通的呢，没有阴气啊。”我疑惑地问道。

“如果真是一个局的话，这个地方一定有着不同之处。红兄，你浸染阵法多年，以你之见，这里在这个局中应该是起一个什么样的作用？”郭真人看着这片水域问道。

“百年飞尸，千年旱魃。阴气聚集，终而成魔。极阴不可见极阳，这片水域的阳气极旺，远超这方圆百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师傅轻拂着水面说道。

郭真人听完师傅的话之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道符咒。是一道阴符，念动咒语之后可以激发阴气。

“三玄道，子午周。上映三官天地水，下得五方巡夜将。三官阴符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念完咒语之后，郭真人把燃着的阴符扔进了黄色的河水里。

“嘭！”

河水炸响，卷起了一个漩涡，直径半米左右。渔船在这道漩涡的旁边摇摇晃晃几近倾覆。

我害怕的趴在船帮边上，惊恐的问道：“师傅啊，这是咋啦。这船是不是要翻了？”

“抓住了，不要松手。”师傅摇摇晃晃的站在小船边上喊道。

“天青地明，浩浩乾坤。三清大道，化予正罡。四方揭帝，开合三昧！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郭真人念动咒语，又向河里扔了一道符咒。

“郭兄不可！”师傅想要拦住郭真人，但是当师傅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郭真人已经把加持过的阳火符扔进了水里。

无风起浪，水里的漩涡瞬间扩大了不少。无数的河水奔涌进了渔船里面。片刻不到，渔船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