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江上浮尸

华北大黄河之滨

农历五月十二

忌行商，忌开市，忌往利

宜断蚁，宜做屋，宜善财

元亨利贞，三钱五汇。

半斤的王爷，八两的宰相

三钱的渔夫，一斤的劳苦命。

三才取中央，八卦的得一卦。

上不知五百年，下不得五百岁。

只得一人一生一命数。

——辽东称骨

红衣女鬼，江上浮尸，还有那在十字路口赶着冥车而来的白衣童子。没有一个想要隐藏身形，全部都毫无避讳的出现在了四周，他们的出现使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头都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恐慌。

因为不管是在道门的典籍之中还是佛家的经书之中，这三种东西从未一起在某一个地方出现过，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这三种东西从未同一时期在中华大地上出现过。这三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东西，没有人真正的见过，但是，也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厉害程度，因为每一个关于他们的传说之中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每一次的出现都会带走上百位玄门之人的性命，从自第一个红衣女鬼出现直到最后一次江上浮尸的记载以至今日，从未出过例外。

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听说过红衣勾魂，浮尸索命，也没有听说过冥车童子过无生人的故事。虽然借助师傅给我打开的阴阳眼可以看见他们身上的滔天阴气，但也只是认为这是几个比较厉害的阴魂和一片古怪的浮尸而已。无知者无畏，可以说是对那一晚的我最为贴切的评价。

师傅的那一声质问之后，大阵之中张天师，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至今我都不知道那是被师傅吓的还是因为面对这样的局面太过紧张所致。近千位道士和尚都因为他的一纸书信聚集在了这里，十几里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城镇乡村，如果今日没有一个过得去的结果，那么来日他就会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而且还会承受有着当世奇门第一人——俺师傅，公孙弘的怒火。而且，如果今天被他拐骗而来风玄子死在了这里，那么他就不得不给昆嵛山神清观中，有着当世降妖第一人之称的那位念过百岁的老人——观月真人一个交代。

“红师，今日之事皆是你亲眼所见，是他周以汝跨出里玄门之争的界限，引来这数不清的冤魂怨鬼。红师，身后就是数万平民百姓，你难道要袖手旁观吗？！我就不信，凭借近千位道门佛门的同仁之力，灭不掉这几个霍乱阴阳的畜生！毕竟是现在道教协会的会长，不消片刻便从震惊之中反应了过来，然后开口对着我师傅这边喊道。师傅说的那个‘前提’就是玄门之争不能祸及平民百姓。我不知道修道几十年的张天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和人勾心斗角，还在不断的怀疑别人，他觉得师傅的那一番质问是在为周老先生开脱责任、免去骂名。

“混账！紫阳真人仙逝之前怎么就把道教协会的会长给了你这个废物！”知道不管怎样张天师都不会听取师傅的意见，师傅愤恨地骂道。骂完之后师傅没有出手，而是抬头打量起了四周。而我，则是看向了大阵中央一直没有发出声音的周老先生。

现在的周老先生浑身阴气的浓郁程度达到了一个让人遍体生寒的地步，浓郁的阴气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心智和判断，实质般的双眼里尽是仇恨和杀戮，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气定神闲孤傲不羁的神态，更像是一个体内充满阴气只知道以生灵鲜血为食的行尸走肉。

大阵还在继续，没有一个人丢弃众人脱阵逃跑。倒不是说这些人多么的团结，主要是谁都不知道周围的夜色里隐藏了什么，对于黑暗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能够捉鬼抓妖的道士和尚也不例外，这是人性使然，也是这个时候应该作出的正确选择。

“回来！大朴，你回来！”正在在场众人苦思对策的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一方天地之中的诡异的宁静。

在场的人都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那个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师傅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声音是茅山一派的一个年轻道士发出来的，他正在不停的对着一个向着大河里走去的身影呼喊着，那道身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般，犹自径直向着漂在河里的那一片浮尸走去。

江上的浮尸，在索命。这是那个时候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的想法。后来，师傅给我讲述过关于‘江上浮尸，索人性命’的故事。他说，没有人知道这片浮尸源于何时，出自何地，也不知道这片浮尸在中华大地的江河湖海里飘荡了多少个年头。这片浮尸的诡异之处在于，当它出现的时候，只有站在岸边的人才能看到它们，并且还会不由自主的向这片浮尸走去，直到江水没过人的头顶，直到江边再无一个生人，它才会消失在那一天的江上大雾之中，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这片浮尸的尾端就会多出几个新死的苦命人。自有这片浮尸开始，从未出过例外，直到记载这段文字的人死在这片浮尸之中以后，人们才在江边他的包袱里见到了关于江上浮尸的寥寥几句记载。

我紧紧的抓住师傅的衣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师傅想要过去救那个人。那个时候，我虽然还不知道江上浮尸的厉害，但从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深深忌惮甚至是惧怕，我知道这个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一对付的，我不想身边这个教我做人教我做事的老人受到伤害。

师傅随意地掰开我的双手，以极快的速度把一枚银针插在了我的中指关节部位，然后不顾我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惨叫跟我说道：“站天罡步，默念清心咒，不要害怕，拿出点样子来！”

“俺知道了，可是···。”

“没有可是。记住！你修的是大道奇门，畏首畏尾永远无法成功，记住没有！”

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了师傅还没有忘了教育我，但也知道师傅的做法是对的，所以忍者疼痛回答道：“俺知道了师傅。”

师傅没有再做犹豫，拔起插在地上的那把古剑，就向着已经被河水漫过胸口的那道身影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