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派倚靠太和山而建,很多地方之间往往都是断崖深涧,奇峰异树,加之云雾长期笼罩太和山,使得整个清微派看起来都是十分的险峻陡峭。
可谓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然而,此刻却有一道极其灵活的墨绿色身影,在这断崖深涧中掠风而行,如云龙飞折,在山崖起跃之间,比之猿猴不知灵活了多少,那身影落到一株松树上,轻轻一点,却犹如获得了极大的冲力一般,极其迅速地掠向谪仙崖的空地上。
“噗……”
那身影落地时几近无声,只是微微溅起少许尘土,随即在那空地上,脚步来回虚实相错,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这人究竟下一步走向那里,落到何处。
那人身形一停,在原地一顿,后脚猛然发力,似要朝云海楼冲过来
云海楼只来得及看见那人脚步一动,眼睛不禁一眨,可这眨眼尚未完,便发现那人竟又回到了原地。
眨眼有多快,云中仙的速度比它更快!
云中仙手上拿着云海楼腰间方才别着的木剑,稳稳地立在原地,如渊渟岳峙,仿佛从未移动过半步。
晋中八仙之中以轻功身法著称的云中仙果然名不虚传!
云海楼吃惊到无以复加,云中仙被叫做云中仙,果然施展起轻功来,犹如云中仙人一般飘渺难寻。
刚刚云中仙冲到他身边拿走他的木剑,再回到原地,这一瞬间的事,他竟然连眨眼都做不到。
这速度,当真恐怖!
“这套轻功身法是我以清微轻功为基础,自创的太清澹浮游!”云中仙自豪地说道:“练到极致,就算围着那人转了一个圈,在他眼里,你仍旧是在原地,若是配合身体的真元,咫尺天涯也能做到!”
云海楼连忙喊道:“师父,教我!”
有了这等鬼魅飘逸的轻功身法,就算日后与人争战不敌,也能够凭借速度,甩掉敌人。
这样来去无踪的东西,当然要学!
云中仙淡然笑道:“你急什么,我既然施展给你看,自然是要教你的,不过你切莫以为学了太清澹浮游,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云海楼只当他是在告诫自己日后不要因为学了太清澹浮游而轻敌,于是笑道:“师父说笑了,这样极致的速度,就算不敌,也是能够脱身的!”
“错!”云中仙肃容道:“大错特错!轻功身法灵活鬼魅固然是一大利器,但却只能在与你势均力敌的敌人争斗时,起到决胜的作用,但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任你千变万化,我自一拳打来,不管你身法如何诡异,速度如何迅疾,都难逃一拳之威,如那冀州神拳太保鲁岩,当初一双铁拳,不知打败多少身法轻灵之人,其一拳之威,声势骇人,在他的拳势气机锁定之下,只要你敢利用轻功逃跑,定会被一拳砸死!”
说到这里,云中仙右手一扬,一道微不可见的元气化作刀刃,斩向天空,当即便将弥漫的云雾划开了一个缺口!
然而,还没有结束!
在云中仙扬出气刃的时候,他身形一纵,朝着气刃的方向冲去,竟后发先至,右手衣袖一罩,在气刃完全破开云雾之前将其抹掉。
“除非你的轻功到了我这样的境界!”
云海楼恍然大悟,轻功固然重要,但是只是实力的辅助,除非真正到了云中仙这样的境界,才能倚靠轻功打败敌人!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不会再有刚才的想法了,今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地修练元气,提升境界。”云海楼看了云中仙露的这一手,已经心服口服了。
“嗯,孺子可教也!”云中仙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太清澹浮游的精髓在于变化无端,动静无始这八个字,所以口诀也是相当复杂,你先背熟了口诀,今后我会每天陪你练习的。”
变化无端,动静无始!
此后的日子里,云海楼除了每日固定的修行鹤圈手和吐纳练气、打磨筋骨之外,便跟着云中仙一边练习着剑道基础,一边依着云中仙的法子,学习着太清澹浮游。
第一天,云海楼踩在云中仙画在地上的五色八门上,依着口诀,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时而前进半步再向后撤回,时而后退数步,却一个跳跃到另一个地方……
第二天,云海楼依旧踩在那些东西上,虽然仍是一步一步地练习着,却被云中仙催促着越来越快,云海楼硬着头皮加快速度,却常常因为自己的左脚却被右脚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爬起来,接着又摔倒……
第三天,该摔的跤一如既往地摔着,尽管云海楼摔得浑身是土,却随着他摔遍了每一个地方,反倒是将步法记得更加清楚,毕竟谁也不想原地摔上两次,是不?可是太清澹浮游的变化实在太多。
“扑通!”
云海楼还是在刚才摔过一次的地方再次倒下了……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云海楼每天傍晚都重复着摔倒、跌下,站起来又摔倒的过程,不过他每天的进步却是值得庆喜的,因为他已经摔得习惯了,甚至怎么倒下去没那么疼,都掌握很是纯熟了……
一直到了第十三天,云海楼终于继第一天以后,经历了一次全程没有摔倒的练习,他看着身后被自己踏的乱七八糟的空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可算是有些进步了!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第十四天,云中仙开始在一旁用元气推动着云海楼前进,让他以一种越来越快的的速度,在空地来回踏着诡异的步伐,似魔鬼的步伐……可是速度一旦再次加快,之前司空见惯的摔倒戏码再次上演。
于是,云海楼开始了从步步摔倒到不再摔倒,紧接着加快速度,又开始摔倒,好不容易不再摔倒,速度却又再次加快的恐怖之旅。
春来秋去,时光芿苒,转眼间便已过去了两年时间,在鹤圈手的帮助下,加之云海楼每日勤奋地修炼,已经在一年前突破到了易筋境界,开始了抻拨筋膜的练习。他的身躯再无之前的消瘦羸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每日练功,风吹雨打铸就的精悍之躯,披肩长发下是一副清秀的面孔,深邃的双眼里满是笑意融融,如清风拂面,倒是看上阳光和煦了许多。
云中仙两年如一日地悉心教导着云海楼,教他修炼,教他读书,教他为人处事,教他言谈举止……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云中仙当真是如同教导亲生儿子一样在教导着云海楼,将一个流落贫民窟,在生死边缘的徘徊的云海楼抚养成人。
这一年云海楼才十五岁!
旭日初升,遥远的天际还带着朝霞的金光,连那长期笼罩太和山的云雾,也都披上一层霞光,显得静谧而又肃穆。
谪仙崖上那片熟悉的空地上,云海楼白色的身影在一堆木桩中,来回的穿行着,每一步都快若疾风,每一步都让人猜不准下一步的位置,云海楼一边躲避着这些涂了黑炭的木桩,一边双手连连挥舞,在那木桩上摘取着什么。
云中仙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眼光中满是欣慰之色,过了一会儿,云海楼穿着一身如雪的白色曲裾袍,从那堆木桩中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堆昆虫,笑吟吟地看着云中仙。
“不及格!”云中仙淡然地说道:“小腿上有灰尘,证明你落地的力度控制不够,昆虫全都捏死了,证明你手上的力道还控制的不准!还有,衣袂上沾了黑炭!”
“嘿嘿!”云海楼嘿嘿一笑,不以为意,他知道云中仙一直都是这么严厉。
“不过,可以勉强说是练成了,今后还得多加练习!”云中仙见唬不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朝为师出拳吧,你突破到易筋境界已有一年了,为师还要看看你的元气练得怎么样了。”
云海楼当即收敛心神,调整呼吸,聚集全身的元气灌输到右臂上,随即后脚猛然一踏,云海楼随之冲出,包裹着元气的一拳,迅猛刚烈地打向云中仙。
“砰!”
一声闷响传出,云中仙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这一拳,右手手腕一转,忽地扣住云海楼的脉门,将自己的元气渗透进去。
丹田内的元气竟然已经浑厚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小楼离最后一步的易髓也不远了!只是这筋膜骨骼强韧的有些过分,手上的力道恐怕将至万斤了吧!
莫非是因为那个东西?
云中仙暗自想到,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也不敢完全确认是否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东西,何况以云海楼现在的实力,知道真相对他没有好处。
云中仙和云海楼自从两年前被判处在谪仙崖禁闭后,一日三餐皆有专人送上谪仙崖,原本简中阳安排的是一名展旗峰的弟子负责送饭,后来那位弟子不知为何染上怪病,便换成了另一个人。
谪仙崖四面山体断层,壁立千仞,孤悬在太和山中,唯有一座铁索桥与外界相连,按照门规,送饭的弟子每日只需将饭送到桥头,等禁闭之人自己出来拿,旁人是绝对不能进入谪仙崖的。
这一天正午,云海楼早早地就在铁索桥上等着送饭弟子的到来,不消片刻,远远地便看见有一人穿过蜿蜒的山路,出现在云海楼的视线中。
云海楼眼睛一亮,此人一袭月白色直裾半臂衫,腰间别着一柄精巧秀丽的细剑,左手提着竹编的提篮,行走间不急不缓,显得温文尔雅,文质彬彬。
“君可!”
那人方一走到桥头,云海楼便喊出了他的名字,此人正是当年在溪边练剑的玉虚宫弟子王君可,与云海楼曾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这两年都是王君可一直在为他们送饭,这一来二去之下,两人倒还熟络了起来,虽谈不上太深的交情,但在清微派内,王君可恐怕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看你神采奕然的样子,想必今天练功颇有所成吧!”王君可如今也有十八岁了,比起两年前显得稳重了许多,只是身体却偏瘦一点,不如云海楼精壮。
“那是当然!”云海楼扬了扬下巴,颇为自得地说道,随即眼光便放到王君可手上的提篮,一边接过来,一边夸张地装作垂涎三尺的表情,感慨道:“今天的分量好足啊!”
王君可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笑道:“这不是你现在越来越能吃了嘛!我特意求膳房多来了点。”
“谢啦!哈哈!对我这么好哈!”云海楼冲着王君可眨了眨眼,惹得后者又是一阵无语。
偏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轻佻声音从旁边的山路上传来。
“哟!这不是打伤同门的云师叔吗?还没卷铺盖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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