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了就好,痊愈了就好。”南宫业点了点头“前日长城传来烽烟,各地探马均报无事,只有九原府唐慕云至今没有联系,似是遭受倾攻,原阳兵府正在调集附近出云军与边兵,只是部堂担心……”
“大帅是担心胡林道的全洪量,怕他因私废公,不予唐家人援军?”林霄本就是燕赵军中将官,对于唐家和全洪量的过节也有所耳闻“九原是西北大府,居然连信都送不出来,可见军情之紧急,只是……末将手中也无兵卒啊……”
“本部堂有的是兵!只是缺将!这云城里有边兵八万,可是本帅连个旗令都拿不出来。”
“大帅……末将倒是不缺将……”林霄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身后的独孤怡、李信成几人“八九个旗令还是拿得出来的。”
“你倒是个会烧冷灶的!”南宫业也犯难,明明知道林霄这是借机给属下找上位的机会,却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兵,这云城里到处都是,可是将就太少了。
他麾下的将官们现在正和代郡的石开叛军对峙,实在是腾不出手来“那……算了,难得有人讹诈本帅一次,遂了你愿,卓你代云城兵府都统,下属各旗将官名册你自己决定,本帅许你便宜行事之权。”
林霄得了便宜行事之权,心里也添了不少底气“敢问大帅,云城现共有多少马匹?”
南宫业听他这么一问,心头一紧“本帅此前将马匹集中于此,现在有马三万五千余匹,你要作甚?”
“那有劳大帅,将云城内三万余匹战马的调拨权,一并转予末将,九原路途遥远,末将这一去也得半月光景,只怕末将尚在途中,九原战事已结……”
“你好大的胃口……”南宫业被林霄的要求给惊得不轻“你这小子!怎生和你父一般得寸进尺?”
林霄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末将也是为家国大计考虑,望大帅不要让末将为难。”
“我的林都统,这些马可是本帅东进之用,你要马也合情合理,但是你就不能给本帅留上几匹?”南宫业是着实有些舍不得。
他还指望着这些马助赵军平定代蓟叛乱,若是让林霄尽数要了去,东面的大军就得等上多日。这马林霄还不还先放在一边,也不说东面大军每日消耗的抢粮,就单说这马,它和人一样,一旦上了战场,生死在天,在这兵荒马乱的北国,马可比人命金贵多了。
“敌情不明,末将所带兵卒多多益善……”
“好吧。”南宫业咬了咬牙“本帅给你便是,不过有两个条件,第一,万事要先与原阳都统商量,第二,先将你的思路说予本帅。”
林霄点了点头“末将身为客将,行事自当与本地将官沟通。至于想法,大人应该记得燕赵地图,从原阳到九原,至少五日,从云城到原阳,就算全程强行军,也得十五日,这还是不顾军士体力,不计补给过程的时间,末将的想法是,只带一万五千人,这些人必须人人会马术,每人两匹马,不带箭矢杂物,只带随身甲兵和五日干粮随身,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原阳……”
南宫业似是明白了林霄的意图“随后在原阳府将马匹交给出云军,直接驰援九原?边军就地补给之后快速跟上?”
“正如大帅所言,若是大帅应允,末将即刻着手部署。”
“那好,你下去准备吧,本帅去给你讨一道诏书,帮全洪量这个代胡林兵道都督的代字摘掉,促其即刻发兵,稍有迟误,则就地问斩!”
“末将告退。”
“等等。”林霄正欲带人退下,却又被南宫业叫住“大帅还有何事安排?”
“去把衣甲换了,第一天到任,莫要让人笑话……”
“末将领……多谢大人……”南宫业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手便走了。
他一路低着头“锦荣兄,宁安一别,竟是永诀……那么多年,山河还如昨,我却是老了,你也走了。”
“大帅,大帅。”南宫业被卫士惊了一下“何事扰乱本部堂思绪啊?”
“属下唐突……那个,驿馆到了。”
“不怨你,是本部堂又忘情了。”南宫业自嘲着下了马,正欲通报,驿馆大门却是自己开了,门缝中钻出了一个小脑袋“哥哥回来了?”
那小姑娘的声音极为清脆悦耳,她打量了南宫业两眼,竟然丝毫不符合身份的吐了吐舌头“原来是总督大人,我还以为是我家哥哥回来呢。”
南宫业见她俏皮可爱,不由得想起自家女儿,心情轻松了不少“哦?小丫头,你哥哥又是谁啊?”
“家兄便是林霄,总督大人不是认识吗。”
“小丫头满口胡言。”南宫业故意板起了脸“谁不知林家就一独子,哪来你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闺女,你这丫头怕是林家媳妇儿还差不多。”
陈雨棠被南宫业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我是林将军的义女陈雨棠,总督大人叫我雨棠便是,不过我说大人,您跑到这里,不会就是来拿雨棠寻开心的吧?”
“你这丫头倒是比你那哥哥喜人多了。”南宫业微微一笑,朝着陈雨棠做了个揖“本部堂是来找陛下的,就劳烦侄女代我通报一声咯。”
“雨棠不去!”陈雨棠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南宫业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何处惹了她“何故不去?”
“叔父不答我问题,雨棠便不与叔父跑腿。”
“这丫头比雪儿幼时还要刁钻。”南宫业无奈的摇了摇头“林贤侄被任命为云城府都统,现在正去赴任,雨棠侄女,这番该让叔父进去了吧?”
陈雨棠撅起了嘴“恐怕不行。”
“还不行?”
“对啊。”陈雨棠笑眯眯的凑到南宫业面前“叔父知道驴打滚儿吗?”
“驴打滚儿……”南宫业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叔父找侄女办事,还得收利息,说吧,想要什么?”
“听说……蓟城棠花佳酿……被禁运了呢……”雨棠说的是“听说”,但那双似是要滴出水来的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南宫业腰间,时不时还看着酒壶咽上一口口水。
“本部堂算是看走眼了,你们这两兄妹像透顶了!兄讹兵马,妹诈酒菜!”南宫业解下腰间酒壶塞到她手里“满意啦?满意就快带叔父面圣。”
“等等!”
“又有何事?!”
“叔父且待雨棠验验货。”只见雨棠急不可耐的拧开壶盖,捧着酒壶凑到鼻尖,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说着便似是舍不得一般轻轻抿了一下,初一浅尝,两只含露目眯成一条弦,眉毛紧紧的攥起来“嘿嘿!”看她喝了一口便美成那副模样,南宫业不由得舌下生津,喉咙干渴。
陈雨棠在那自顾自的回味了一阵,干脆利索的将酒壶收到衣袋中,动作之快让南宫业都觉得眼前一花,随后她便笑眯眯的拉着南宫业“南宫叔叔,雨棠带你去见皇上。”
南宫业好笑之余却是一阵心惊“这孩子哪来那么大力气!”她这么随手一拉,自己这个正值壮年的宿将居然有些难以站稳,不由得暗叹“老家伙运气好,生了个好儿子,还捡了这么个宝贝女儿。”
陈雨棠却毫无自觉,拽着南宫业三两步就窜入了驿馆里,拍了拍高长风的房门,听到高长风应声便直接推门闯了进去“陛下,南宫叔父来看你了。”
高长风和刘丹倒是早已习惯了她这直率性子,也不已为意,不过南宫业却是不敢像她那般放肆,连忙行礼“臣,燕赵总督南宫业,求见陛下。”
“将军不必多礼,朕这落魄皇帝,还指望着将军养活呢。”
“陛下,臣,惶恐……”
“将军何必惶恐,快些请坐,将军若是不落座,朕可也没得座了。”高长风说着便站了起来,南宫业看皇帝如此,也就只得走到桌前坐下。
高长风一坐下便向南宫业介绍起刘丹“这位是朕新拜相国,世间奇人,刘丹先生,亦是朕之恩师。”
南宫业笑着冲刘丹点头致意“微臣与丞相早便相识,多年前,还是拖了锦荣兄的福,才得以结识丞相这般仙人。”
“仙人?”陈雨棠奔奔跳跳的跑到刘丹身边,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皱起眉头“不就是个江湖术士嘛?”
“雨棠……莫要瞎说实话……”高长风本不想当着刘丹的面笑他,只是看着刘丹黑下来的脸色,笑意根本忍不住“先生……先生脸都黑了。”
“咳!”刘丹假意咳嗽了一声“将军现在知道这丫头的厉害了?”
“本部堂早就见识过了。”南宫业笑了一阵之后摆了摆手“差点忘了正事,臣是替林贤侄来找求两张诏书的,九原告急,臣麾下无将可用,我想请陛下任林贤侄为代云城兵府都统,由他全权组军,他是中郎将,职务也对称。”
“表弟刚到匀称,就得擢升啊。”高长风巴不能给林霄一个兵道都督,又怎会拒绝“不知将军所求第二诏是何?”
“第二道诏书,也是为林贤侄而求,是正式提拔代胡林郡守全洪量为胡林兵道都督,促其即刻出兵援助九原,若有片刻推延,就地问斩!”
“那,我能不能随家兄同去啊?”
“不成!”高长风和刘丹的意见出奇的统一“你一个女孩子家,年纪尚幼不说,又不通武艺,去了作甚?添乱吗?”
陈雨棠理直气壮道“家兄伤势未愈又上战场,我身为人妹前去照顾兄长,合情合理!要不我们请公主殿下出来评评理。”
两边相持不下,南宫业无奈插话“不如……陛下,臣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不知当不当讲。”
“将军不必顾虑,但讲无妨。”
南宫业看了看陈雨棠“我想,就是我们不允,雨棠也会悄悄溜去,不如就将诏书和文牒交予雨棠,让她交给林贤侄,至于雨棠是否同去,也由林贤侄自己决定不就好了。”
刘丹眼前一亮,将两份诏书和南宫业拿出来的文牒一并塞给陈雨棠。
“嘿嘿,还是南宫叔叔开明。”陈雨棠抱着三份文书,开开心心的飘了出去,刘丹至此才松了一口气“将军妙计!”
“哈哈,丞相谬赞了。”南宫业朗然一笑“这丫头虽厉害,可本部堂也是养过女儿的,好了,陛下和丞相之前便说有事与臣商量,此刻也是时候了。”
“其实,丹与陛下请将军来,只为一事——变法!”
“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