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邑被顾夏送回城堡，维吉留斯早早地就在大厅等着，这个时候天色将暗，正是吸血鬼们活动的时候，然一路上，夏邑竟没有看见别的吸血鬼。

若说吸血鬼白日休息晚上活动，这白天出门的时候，还看见爱德维克和他那些毫无血色的美人们，到了晚上正是吸血鬼活跃的时候，竟然没看到！

以前她有一次跟着浮竹笙出任务，对方仅仅是个伯爵而已，后裔不知道有多少，虽然不顶事，但那排场，比起维吉留斯的，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堂堂一个亲王，居然还是呆在地下的那个，想想都觉得心酸。

就是爱德维克，出个门还是一堆吸血鬼美人簇拥着。他可就只是个子爵而已，额……好吧，很厉害的子爵。

那也是仅仅是个子爵！再看看维吉留斯，他多厉害，可整个城堡，夏邑就没看到几个吸血鬼，除了管家和几个女人，剩下的都是爱德维克带来的，现在连爱德维克的人都没有了。

夏邑不由得奇怪，顾夏道，“维吉留斯这里一直都这样，没多少血族，他不喜欢血族奢靡的生活方式。”

这样吗？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之前他一直想要我过来，我没答应。所以也不太了解。”

说起这个夏邑就很愧疚，如果不是她，顾夏说不定在家里过得好好的。

顾夏看到她的歉疚的表情，安慰道，“别这么看我，其实也没什么，本来我就不是人类，长时间和人生活在一起，容易出事。早晚也有这么一天，不过是提前。”

夏邑还是觉得难过，“毕竟是因为我的缘故……”

顾夏，“其实也不差。自从知道我是个吸血鬼…”夏邑想起自己放得狠话，要是顾夏在外面鬼混被吸血鬼咬了，要亲手宰了他什么的。

看夏邑十分郁闷的样子，顾夏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呵呵，看你那样子，总不至于真的要亲手灭了我吧？”

夏邑被他这样一笑，转移了注意力，不由得白他一眼，“你又不是被咬才变成了吸血鬼。”

顾夏的体质很特殊，他小的时候并没有站相处吸血鬼的特质，应该是被什么压制住了，但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压制越来越小，以至于不再起作用，顾夏身为吸血鬼的本质就显露出来。

下一看着顾夏，这是她的兄长，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工作忙，夏邑几乎是跟着顾夏长大。顾夏背着她到处跑，带着她玩耍，玩游戏被拖累也从来不嫌她碍事，那个时候顾夏是最可靠的哥哥，是她的英雄她的倚靠。

后来夏邑被血猎选拔进去，又对教官有了别的感情，两兄妹相处的时间不多，顾夏不再是记忆中伟大的哥哥，夏邑恨铁不成钢，渐渐地就变得比顾夏强硬，但不变得，却是兄妹俩只见的感情。

夏邑看着顾夏的笑容，忽然道，“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挨过来的吧？我为什么一点都没发现。”

夏邑是个出色的猎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夏邑却一点也没察觉到顾夏的变化，夏邑对此耿耿于怀，她觉得很难过，因为顾夏最需要她的时候，最不安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对哥哥各种暴力，却从没有发现顾夏不羁的外边下隐藏着怎样的痛苦。

顾夏不太想与夏邑说起那段往事。

当他发现自己吸血鬼的本能显现的时候，他很痛苦。生活在人群当中，时时刻刻都受到那鲜红的血液的诱惑，可他却只能够自己，不断地克制，每天挣扎于吸血与不吸血之间，他还要防备着，害怕夏邑发现，他不能够让夏邑为难。

顾夏迟疑着，但夏邑仍然坚持。

顾夏无奈，他总是无法拒绝夏邑，尽量轻描淡写，“在你上了初中之后，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你那个时候忙，我也知道了你的工作，吓得半死，每次回来，我都害怕被你发现身份，索性直接不回家，经常在外面呆着。”

顾夏说得平淡，仿佛不是自己的事，夏邑却感觉道揪心的痛，然而往事已矣，在无法回返，夏邑轻轻地握住顾夏的手，冰凉凉的毫无暖意，夏邑更是心酸，扭过脑袋不敢看顾夏，只听他慢慢地说。

“后来遇到维吉留斯，也是因为他，我才慢慢的接受这个转变，结束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强迫自己面对现实，也学着怎么去隐藏自己的变化。”顾夏说着，开起玩笑，“我妹妹可是个优秀的猎手，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拖后腿呢，是不是？”

夏邑现在后悔得要死。紧紧握着顾夏的手，冰凉的触觉从掌心传来，顾夏到底花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让自己每时每刻都保持着和普通一样的提问，才那样自如在普通人群里生活。

就知道会这样。

顾夏也没法子，夏邑很难过，他看得出来，早知道就不要和她说了，说起别的事，“维吉留斯不知道为什么，看我不想来这里，也不勉强。我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谁知道他竟然将主意打到你身上。”

当初顾夏那样阻止她，她一点都没反应过来，乖乖地送上门，维吉留斯这种恩将仇报的物种，还有什么不会做的？只是她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

不知道父母和教官都怎么样了。

两兄妹说说停停，从森林走到城堡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因为白天哭过，夏邑眼圈一直红红的，还有些浮肿，她一进门，维吉留斯就注意到夏邑的眼睛，眼神落到顾夏身上。

顾夏不明所以，瞪了回去，给夏邑拉开座位，自己也坐下来。

维吉留斯却是让管家将夏邑带回房间，

夏邑不明所以，她倒是并不怕维吉留斯做什么，这家伙费尽周折将她带进来，这么些天任她乱跑还也没有管过，就说明短时间内，她还是安全的。

但夏邑担心顾夏。

顾夏哪里是省油的灯，立刻就炸了，“你要对夏邑做什么？”

顾夏对维吉留斯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维吉留斯是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情况下，将他从深渊里拽出来，另一方面，也正是维吉留斯的出现，令他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以至于无法再用一个“人”的心态去面对这个世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维吉留斯断了顾夏的最后的一点希冀。

管家道，“请夏邑小姐请跟我走吧。”便在前面引路。

顾夏挡在夏邑面前，道，“别想让夏邑离开我。”

维吉留斯也不勉强，“你不介意，那就一起。跟我来。”

领着夏邑和顾夏，维吉留斯让管家先去忙。

维吉留斯的城堡成员极少，出现在餐桌上的也就三个人，维吉留斯、顾夏以及夏邑。就连傅恒都不在。

在昏暗华丽的城堡里，安静得像个坟墓，只见顾夏和夏邑的脚步声，维吉留斯尽管走在两人之前，不但没有声音，稍不注意，更是连存在感都没有。

城堡外面的天色暗下来，透过雕刻精致雕花窗户，可以看到空中的明星闪闪烁烁，与地球上没有什么两样。

“这里的天空，与外面世界是一样的，”维吉留斯忽然道，“日升日落，月色星辰，风云变化，你看到的，都是那个世界的景象。只是不能影响到这里。”

夏邑“嗖”地扭回脑袋，完全当刚才那个看着窗外一脸求知欲的人不是自己。

顾夏问道，“难道不是新开辟的空间？”维吉留斯答应顾夏与他呆在一起，他语气就好很多。

“不全是吧。到了，”维吉留斯一直领着两人往地下室走，停在一扇室门前停下，石门上有反复的壁画，夏邑仔细一看，发现那是天使坠落的场景。云层下，天使的翅膀被折断，垂落在背后，天使们神色又是痛苦又是解脱，从空中倒立着，往下坠落。

维吉留斯对顾夏道，“你去打开。”

想来维吉留斯也不会害他，顾夏使劲一推，出乎意料的，这石门看起来很沉重，但顾夏稍用力，便推开了，推开门的一瞬间，顾夏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身体里的力量在躁动，蠢蠢不安，仿佛要挣脱牢笼。

而夏邑却那一瞬间被恶心到。

那是一个巨大的池子，里面全是粘稠且还带着温热的血液，通过兽形出口流出来，源源不绝。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溢满整个空间，将夏邑围了个密不透风，吸一口气，鼻腔里全是粘稠的味道。

夏邑不由得捂住鼻子，一张白净的手帕抵到她面前，夏邑低声说了声谢谢，便接了过来，紧紧捂住嘴巴。

不用维吉留斯说什么，顾夏已经踏进血池，他闭着眼，脸上却是安详，血族的本能成为他最好的引导，坐在血池中央，夏邑看到顾夏身上仿佛有什么在缓缓流转。

忽然，顾夏睁开了眼睛，整个人抽搐起来，双手环抱，皮肤从他的身上剥落，露出血色的肉身，仿佛与血池融为一体。

顾夏已经失去了意识，只剩下野兽般痛苦的嚎叫。

夏邑已经，就要冲进去，却被维吉留斯拦住。

“放手！让他出来！”

“却也无用，你想成为他的粮食吗？”

夏邑分毫不让，这是他欠顾夏的。

那眼神，与当日在亚洲分部的下水道并无二致，一样的坚毅，一样的令他，冰冷的心，骚动起来。

伴随着顾夏痛苦的嚎叫，维吉留斯道，“这是他蜕变的必经之路，你进去除了成为他的粮食，并没有别的帮助。不如等他出来，你是他重要的妹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