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阁下?”夏邑走过去,问道。
维吉留斯的眼神在夏邑身上打量一周,道,“今日可以去见一见你的哥哥。”
喜从天降,夏邑一时也不知道什么反应,有些迟疑,“真的?”
被她怀疑的目光看着,维吉留斯脸色有些不好,“我何曾骗过你?”
夏邑不以为然,“亚洲分部的时候,你还说只是专门来救傅恒的,哪知道你连我的主意也打,敢说你没有骗过我?”
倒是没有一开始的闪躲和惧意,那眼神,仿佛我已经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儿的,你再也骗不了我。
维吉留斯略有些不自在,“你跟我来。”
这确实是事实,当初看夏邑一个吸血鬼猎人,竟然还救他,便将她当做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女孩,哪知道这竟是带了刺的花儿,宁愿伤了自己也不肯向他低头。
迫不得已,只好让爱德维克设了圈套将她弄来。
看她如今与克里安娜也是相处得十分好的样子,难道她不知道克里安娜男女通吃吗?
维吉留斯脸色在前面走着,脸色有些难看,难道是那日克里安娜在他书房里的表演起了作用?
怪不得这些天没见她来找自己。
这个没良心的姑娘,若不是他的命令,她能在城堡里四处晃荡而不被限制?真是一点礼貌也没有。
夏邑哪里知道维吉留斯的想法,一个心思全跑到顾夏身上,只为即将见到顾夏而雀跃不已。
下了石阶,重重石门开启,最内层的血池被打开,顾夏就直挺挺地躺在血池里,双眼紧闭,随着血水的动荡载起载浮。
再一次亲临这个充满了血腥味的地方,夏邑仍觉得浓重的血腥令她几乎要窒息,维吉留斯见她难受的很,递了帕子过去,“捂着。”
夏邑道了谢,问维吉留斯,“顾夏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两人站在血池外,维吉留斯看了一会儿,道,“还需要一段日子,不过过不了多久。你要去看看他妈?”
夏邑欣喜若狂,“可以吗?”
“我抱你过去。”
夏邑乖乖地伸出手,让维吉留斯揽住她,自然而然地将手缠住维吉留斯的脖子,催促道,“快过去。”
这里的血腥味太挑战她的神经,她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吐出来。
温香软玉在怀,维吉留斯的心脏不受控地跳动起来。然他的目光依然平静,仿佛无波的深潭。
他抱着夏邑,在血池上凌空行走,仿佛脚下有无形的踏板,支撑着维吉留斯,一直走到顾夏面前,顾夏双眼闭着,浑身赤/裸,但他在没有往日的痛苦,眉宇间有种祥和。
夏邑放下了一颗心。
夏邑小心地看着,心里充满了忧虑,代替自己陪伴父母的兄长已经成了另一个身份,她如今也不知道将来回到血猎会怎样,也许回去之后,两个人便会站在敌对的立场吧。
教官那样讨厌血族的人,知道自己的哥哥变成了血族,不知道要怎样想,夏邑的脸上多了几分愁容。
维吉留斯看夏邑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愁的,脸上的表情变化极快,她的心思完全被顾夏所占据,眼神里透着柔和的光,并不因为顾夏成了血族便对顾夏有隔阂。
维吉留斯不禁想得远了。
夏邑并不是单纯地站在谁的立场上,她没有立场,她的一切行动都只随着本心。并不是一味的善良,也非一味的刻板。
血猎那些杂碎怎么想到,在他们那样强制的洗脑之下,还能有这样的人存在,若是知道了怕是什么要赶尽杀绝吧。一想到那样的场景,维吉留斯便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等夏邑看够了,维吉留斯便抱着夏邑退出来,夏邑方才看着顾夏,心里想着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待维吉留斯将她抱出来之后,夏邑忽然感觉到一阵阵扑通扑通的心跳。
竟是那样的有力。
不是说血族的心脏不跳么?
夏邑瞅着维吉留斯的轮廓鲜明的脸,看到顾夏渐渐恢复难道他这这么激动?那他到底是将顾夏当做怎样的看待?
他为顾夏,可以说尽心尽力,在D城停留如此之久,回了镜血鉴还为顾夏考虑这样多,说不定连她,也是为了将顾夏哄回来才带来的拼头。
便是傅恒,维吉留斯的后裔,维吉留斯都不见得费这样多的心思。
以前听教官和艾伦说过,这位亲王很久都不曾出现在世人的视线,有人猜测他是因为千年前血皇的死去而不得已陷入了沉睡。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他醒来,是不是跟血皇有关?
还有传闻,说维吉留斯其实是在千年前的大战中受了重伤,所以才不得不陷入沉睡。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与千年前的大战有关。
这是夏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夏邑看着维吉留斯的眼神怔怔的,也没反应过来,维吉留斯根本没将她放下来。
维吉留斯,“嗯?”
夏邑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处境,脸上一红,“我可以下来了,亲王阁下,麻烦您了。”
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温香软糯,夏邑脸上更是少有的害羞,这副暖暖的躯体,在自己冰冷的怀抱里是如此地让人迷恋,维吉留斯甚至不想将她放下。
维吉留斯在夏邑开口之后便将人放下,道,“日后你每天可以有一次探望他的机会,前提是在我或者克里安娜的带领下。”
维吉留斯并不像在这个时候提及克里安娜,但他并不会日日都在城堡中,这些日子也有出去的时候,长老们的那群人蠢蠢欲动,他需去坐镇。
爱德维克仅仅是个子爵,即使他身后占着另一位亲王也无法威慑长老们。
夏邑一听克里安娜脸色便不太好,那女人跟橡皮糖一样,黏上了就没办法撕下来。
只是夏邑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要求维吉留斯什么,同意了。
维吉留斯略有心塞,难道夏邑跟克里安娜的关系这样好了?若是她拒绝,他也可以另想办法。
夏邑忽然问道,“亲王阁下,我想问你一件事。”
维吉留斯的眼神在她脸上微微打量,便知道她想问什么,“是要问你的朋友吗?”
夏邑十分诧异。
维吉留斯心情好了不少,解释道,“也并不难猜,若是血猎的事,想必你不会问我,你对他们十分维护,想来也是知道若是我有什么消息,并没有什么好事。至于你的父母,你的哥哥肯定也与你说了,他已经好好解释了你们两个一同失踪的缘故。剩下的,便是你的朋友。只是,你竟然这样个时候才问,若他们真的出了事,你岂不是终身都难以释怀?还是,你其实并不太关心他们。”
维吉留斯的话太过犀利,连回避的可能都被他掐断,夏邑喃喃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有一点却可以确定,袁媛和林一木并没有什么事。
维吉留斯看夏邑神色呆滞,想也知道他的话对夏邑的打击有多大。
但这种事,他并不后悔,夏邑本不该与普通人多有牵连,教她的人就应该让她明白这一点。
但他们并没有,夏邑自己也看不透,还有普通人交往密切,跟在顾夏身边这几年,维吉留斯将夏邑的性子看了个八九不离十,知道她性子有些优柔寡断,不然也不会被那个半血陷害。
“我没有……”不关心他们。夏邑想,她怎么可能。
夏邑成为血猎这么多年,每次说的时候都说自己三观不正,身为血猎还要可怜吸血鬼,被责备被呵斥,她也执着的固守着。
因为在她看来,吸血鬼虽然以人类为食,但若是被逼的吸血鬼呢?他们本来也是人类!
像傅恒这样的,被亲戚还得家破人亡,难道还不能够为自己报仇吗?教官当时是,行,但他得是个人类!当然成为吸血鬼伤害人类,就是他们吸血鬼猎人该出手的时候了。
可事实的正义与否不是这样算的。
夏邑知道傅恒一个小小的少年,势单力薄,如此无助,这个时候维吉留斯丢给他一根救命稻草,他有理由拒绝吗?
同样的,夏邑也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类,血猎就像是她的工作,虽然希望渺茫,但总有一天她也会因为生理的限制渐渐老去,那个时候,她是不想留在腥风血雨的血猎,那里该是年轻人的战场。
她要退休,要在普通的城市普通的街道,做一个普通的人,所以朋友很重要。
袁媛是她重要的朋友。
她去上学,但又常常消失,官方理由是身体不好要住院,然有一次被袁媛碰见之后,这个理由在袁媛那里就作废了。
袁媛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观察入微,被袁媛猜到了她不同寻常的身份,她觉得有个好朋友能够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感觉很高。
她可以为了袁媛,在明知道是个陷阱的情况下去冒险。她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个朋友!可当袁媛很可能会因为她死去,她却连知道结果的勇气也没有。
仿佛只要她不知道,袁媛就可以在世界上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
她未必不知道直接去问维吉留斯,但下意识却忽略了这个,这说明什么?她在害怕。爱德维克有多么西黄少女的皮囊,夏邑一清二楚,这种变态怎么可能会放弃袁媛,可能性太小太小。
而她却太弱,连报仇的可能也没有。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会露馅,只好忍着,一点消息也不要知道,等她有能力的只好,报仇也好赎罪也好,她统统可以做到。
最后还是沉不住气,忍不住问了。
维吉留斯一直关注着夏邑,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比方才还要激动。
最后逐渐平息,夏邑道,“我不是不在乎,我只是,太在乎,所以害怕知道她的死讯——那是我给她带来的灾难。”
维吉留斯心疼,夏邑脸上的悲伤让人无法不动容,“这不是你的错。”
夏邑道,“这当然不是我的错。这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血族的错!她只是个普通人,你们为什么要将她牵扯进来?”
“普通人?知道血猎存在的普通人?你可知道爱德维克为何要找上她?仅仅因为你的朋友也知道吸血鬼的存在,事后不杀了她,处理起来也不会很麻烦。”
夏邑气结。
邬静是自己找死,那袁媛就真的是自己连累的。
忽然就气馁。她有什么理由责问维吉留斯呢,明明是自己将袁媛拖入了这个是非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