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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医女 第二十一回 暗吃醋(二)

两侧风吹来,衣角皱开拂乱。

简玉珩面容清俊,眉眼低低,微俯首,看着娄潇,一双好看的眸子粲然。

娄潇怔忡,她忽然觉得额角生疼得厉害,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个模糊的场景。

她拉下了简玉珩的手,垂下眼脸,轻声道:“我刚才只是,只是路过帮你解围。”

简玉珩似怔了怔,静静地望着娄潇,神色复杂。他指尖在娄潇双颊轻轻摩挲,半晌,拂过娄潇的鬓发,松开她,启口淡道:“小潇,你逃婚了。”

他说的是肯定句。

娄潇一愣,点头道:“怎么了?”

简玉珩指蹙了眉头,深深地将娄潇望着,片刻,他才移开目光,说:“晚些时候,宫里有个舞会,邀请除了杂役的宫内所有人,你舞伴定好了?”

娄潇又是一愣。她待在楼子里足不出户多日,连她逃婚旁人议论都不曾过问,自然是不知道宫内大大小小细碎琐事的,更何况舞会。

思绪到这,娄潇敛了眉。难道简玉珩已经同别的姑娘约好作为舞伴了?

她咬了咬唇,心头罩起了一层淡淡的阴霾,莫名难受起来,接下来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连着娄潇自己都呆住了:“难道你要选其他姑娘做舞伴?”

简玉珩展眉,噙着笑,语气轻佻道:“小潇,你吃醋了?”

娄潇咬了咬唇,双颊染开粉晕。她垂眸避开了简玉珩,语无伦次:“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醋又不好吃。我先回去了。”话音落下,简玉珩就看着她转身朝着马车的方向奔去。

简玉珩笑了笑:“小潇,记得打扮漂亮一些。”

“知道了。”娄潇几乎是一面双颊通红地混乱应允,一面小跑着上了马车。她刚坐上马车,就拉下车内的帘子,小口小口气喘着,说要回宫。

车码曳铃轻摇。

娄潇撩开帘子,看向窗外。

街头车人如织,风打在娄潇面上。娄潇一愣,怔忡之余,不觉忆起简玉珩。

简玉珩的模样,娄潇记得很清楚。微凉的夏风打在他用玉冠束起的发束上,微微挑了眉,嘴角噙了笑,深深地注视着她,挑眉说:她吃醋了。

娄潇一愣,蹙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样清楚。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呢喃:“我就肯定是疯了,才会想起他。”

晓日微醺,熏风贻荡。

回到宫内,已是午时。娄潇吃过了买回来的饭,一名宫女送来一张红色的请柬。她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舞会的请柬,于是唤来小翠梳妆。梳洗许久,娄潇看了看天色,出了楼子,没有喊轿子,直接走到了舞会地点。

舞会办得不大,但很隆重。青色板砖做成的台面搭起四个高高的红木柱。一张大的滚金桌案,横去几张黄梨木小桌,上摆满了酒壶、酒杯还有几道蔬果小菜。舞会地点离御花园很近,所以植了几株桃花。桃花在北部开得很缓,六月细长的枝头上,才簌簌地缀着几蕊粉白的花,如同面粉的小女孩唇红齿白。

娄潇抵达舞会的时候,帝君和帝后坐在滚金桌案后的椅上,彼此神色温和。同时,有几位粉黛姑娘已经在同一些公子翩然起舞。

帝君不像传闻中那般风流倜傥,只见他紫金冠竖着黑发,黑色的瞳仁深邃,厚实的身体裹在金黄色的龙袍中,显出了令人安心的厚重。

帝君身旁的帝后,温柔地给帝君倒着酒。帝后很美,传闻是帝君儿时的青梅竹马。在宴会上的帝后,着一袭金银丝鸾鸟朝凤修文,项上围着璎珞圈,如云的秀发挽在了碧玉金凤挂珠钗中,发梢间的金凤鸾步摇一坠一坠,端庄雅丽。

帝后搁下酒壶,看见娄潇,娄潇行了行礼,她温婉一笑,尔后目光转移。

娄潇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皇璞月。皇璞月眸子敛了冷淡,没有瞧她,只是抿了几口酒,在和别的姑娘谈话。

皇璞月隔桌的皇埔辰看见娄潇,兴奋地跳到她面前,伸出手,说:“小潇,我等你好久好久了!快点!我要当你的舞伴!”

坐在椅上的帝后闻言,眉目弯弯:“小辰别闹,潇儿当然是要璞月去邀请。”

皇璞月手一攥酒杯,眉头一锁:“母后,儿臣在说过,娄潇是个不得体的人。儿臣不喜欢她。”

帝后愣了一愣,目光带着歉意地扫向娄潇。

娄潇心头一酸,却没有过大的感触。看来,要彻底忘记一个人并非容易。

她笑了笑,又听见皇璞月继续道:“不是吗?用下三流的手段拥护自己。”

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

娄潇心头的酸楚原本没有那么厉害,闻言,像碾过了柠檬一般酸涩。有些人,有些事,哪怕时光荏苒,隔了千山万水,不爱了,放下了,有时候,仍旧会心酸。

娄潇抬眸,轻声道:“王爷,我不想和你吵架。”

皇璞月听见娄潇没有喊他“月哥哥”,有些不适应。然而,他却掩住了那一份不自然,冷笑道:“说得好像本王很在乎你。”

娄潇一愣,从皇璞月的眸子和话语读出了深深的嘲讽和曾经为他赴汤蹈火的自己。她垂眸,笑了,声音有些飘渺:“有些人,早就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她说得很轻,但舞会场地不大,在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面面相觑,缄默起来。因为逃婚,娄潇的事情即使放在在深宫,他们也是耳目濡染。

帝君笑着打破了沉默:“来来来,既然是舞会,大家都跳舞吧。”

众人闻言,理了理精神,邀请自己的舞伴,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皇埔辰也一脸开心,蹦到娄潇面前:“小潇,快点,我们跳舞。”

简玉珩方才一直靠在角落的柱子,神色慵懒。听了皇埔辰的话,他径直向娄潇走来,容色淡淡,拉过她的手,说:“小潇已经是我的舞伴了。”

皇埔辰气愤起来,脸色涨红:“玉珩,你不是说舞会前不能邀请舞伴吗?”

简玉珩耸了耸肩,抱着胳膊玩味道:“说是说了,可没说照做。”顿了顿,他用轻佻的语气道:“不然——我们两个试试。我不介意断袖。”

皇埔辰被惊悚到,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面逃开,一面说:“玉珩,我告诉你我只喜欢小潇啊。小潇先借给你了。”

娄潇见了皇埔辰受宠若惊的样子,笑开,眸子弯弯,如同新月。

简玉珩眸含笑意,一手覆后,一手伸出,微微俯首:“姑娘,可否赏脸?”

娄潇被他正经的样子逗笑,白皙的小手覆上,算是答应。

刚开始,娄潇有些不自然,简玉珩小心翼翼地牵着娄潇的手。后来,两人翩翩起舞,有说有笑。简玉珩的手修长温和,包裹着娄潇略微冰凉的小手。娄潇心中微微有暖流。

呷着酒的皇璞月见状,眉头蹙起。

不久前,娄潇还哭着闹着和他辩解,现在不但称呼改了,还可以对其他男子有说有笑。他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心中有些堵塞,闷闷搁下酒杯,莫名难受起来。恍惚间,他起身邀请了一名姑娘,靠着娄潇近了近。

此时,简玉珩身子离娄潇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吐在娄潇耳畔:“小潇,你舞跳得很好。”

娄潇面上一热,说:“所以呢?”

简玉珩又凑近了她几分,眸子含笑,饶有兴趣接着道:“做我娘子可好?”

娄潇只顾着听简玉珩说话,没留意他越离越近的举动。

她没有反应过来,默了片刻,才低低说:“玉珩,我……”

简玉珩挑眉,打断了她的话:“小潇,你先别拒绝。告诉我,为何逃婚?”

娄潇愣了愣。她不知道如何应答。她似乎是想通了,忽然间放下皇璞月。即使,偶尔心疼。但是,如果说放下,也不是那么彻底。

娄潇默了片刻,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没有想象中地爱皇璞月,感觉累了。但是看见他有时还会心疼。”

简玉珩笑了笑,目光柔和:“我等你。”

娄潇闻言,立马摇头:“不要,那太傻了。”等一个人,那要多久。何况,她不值得让他等。

简玉珩挑了挑眉梢,打断娄潇,正色道:“再说一句拒绝的话,我就把你抵到墙上,挡着帝君的面吻你。”

娄潇满额黑线,不在答话。

而皇璞月在不远处听了娄潇和简玉珩的对话,他听得模糊,隐约听见简玉珩说的最后二字。他眸子一冷,看向娄潇,娄潇没有答话,他以为娄潇默许了,心头忽然有了怒火。

“小潇。”娄潇不常跳舞。忽然,她一不留神,脚步一跌,身子向后倾。简玉珩眸子一紧,伸手揽住了娄潇的腰。

简玉珩离娄潇很近。娄潇看见他眸子里的自己,一愣,额角有些疼。

在一旁的皇璞月心里有些堵塞。他原本以为娄潇会推开简玉珩,结果娄潇只是静静地看着简玉珩。难道,娄潇已经不爱他了?想到这里,皇璞月有些怒意,脱口而出:“放开娄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