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炙桀在一个巷口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把我也抱下马。
“前面就是郁家了,还需我送你吗?”
说的这么不甘愿……“不用。”我摇摇头。
抬眼,看他,他目光沉凝,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一阵心慌袭来,我慌忙转身。“我要走了,你也快些离去吧……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绿儿的嫁妆送过去。”
回眸偷瞄他,他的脸色比刚才又黑了一些。收回视线,留给他一个背影。郁府的大门就在眼前,虽然落魄,可这么多年,郁府的门楣没变,依旧是高树的模样。
刚刚的心情因为看到熟悉的大门而改变,可是转眼,又多了一点情怯。所谓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说的或许就是我的这种心情。
踏上台阶,我轻拍大门。
没有多等,门“吱呀”一声开了。管家刘爷爷纯白色的脑袋从大门里探出来。
“刘爷爷!”
老人混沌的眼睛一亮,急忙把门打开。“少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和绿儿……少小姐,绿儿呢?”
“刘爷爷,先让我进去看看奶娘和表哥堂姐他们吧。这么多时日未见,我想他们想的紧。”
“您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快,少小姐快进来。”让开大门,刘爷爷在我迈进大门的同时转身冲院里喊:“少小姐回来了!晴夫人!少小姐回来了!”
刘爷爷话音未落,便见奶娘他们从大厅跑出来!一见我,奶娘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蓝儿小姐!”
刘爷爷是服侍郁家三代的老人儿,他管爷爷奶奶叫老爷夫人,管爹爹娘亲叫少爷少夫人,管我,自然就是叫我少小姐。而奶娘,是从爹爹那时才进郁府的,便习惯了叫爹爹娘亲为老爷夫人,管我则称呼为蓝儿小姐。至于刘爷爷叫奶娘为晴夫人,并不是因为爹爹收了奶娘为妾侍或什么的,而是因为这么多年,郁家的家业都是奶娘在打理,刘爷爷念奶娘为郁家做了这么多事,边敬称她为晴夫人。
江晨哥哥和彩儿堂姐随后而出。只是脸色,都不是太好。
“蓝儿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们有多担心你……幸好你回来了,幸好你回来了……”奶娘泪眼婆娑的看着我,一双细瘦的手在我的身上按来按去,像是在确认是不是我真的回来了。
“奶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奶娘看了我半天,忽然转头看向我身后,“蓝儿小姐,绿儿呢?”
“……”我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跟奶娘说。
“蓝儿小姐,绿儿呢?”
“奶娘……”我扶住她的手臂,下意识的安抚她,“奶娘,绿儿没事,只是……”
“到底怎么啦?”奶娘的口气有点急躁,脸色看起来也有些苍白。“蓝儿小姐,绿儿她……”
“没有没有!绿儿很好,绿儿没有任何危险!”我也急了,再让奶娘这么误会下去,只怕就该出事了!“奶娘,我做主,把绿儿许配给冷家堡四少爷了……她没有跟我一起回来,我是回来给她准备嫁妆的。”
“你做主……把绿儿许配给冷家堡的四少爷了?”奶娘看着我,眼神有些茫然。渐渐不信……“你做主?”
“是,我做主。”
“你!你凭……”
奶娘急了,两只眼睛很快便盈满了眼泪。
“奶娘你莫急!”
“我怎能不急?!那天我一回来就门少爷和彩儿小姐绿儿被当成物品输掉了,而你也被冷家堡的堡主给掳走了!”
江晨哥哥默默低下头,彩儿堂姐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或许,还在为那天的事情自责吧。
“我千求万求终于求得族长跟我一起去冷家堡要人,可是到了那里,冷堡主却说你身体不好,冷家四少爷在给你调养身子!问绿儿,说是绿儿染了风寒,也不方便离开!族长摆明了偏袒冷家堡,居然说也不说就带我们回来了!”一行清泪顺着奶娘的脸颊滑落。
混蛋冷炙桀,我就知道你那天肯定使了阴招!
“好不容易看到你回来,你却说……把绿儿给……”奶娘嘤嘤的哭泣,瘦弱的身子一直抖个不停。
“奶娘,我不是随便把绿儿许配出去的!”我窘迫了,急忙冲奶娘解释。再怎么说绿儿也是奶娘的亲生女儿,如今面都没见一面就说要嫁人了,想必奶娘一定觉得很不安!“我允了绿儿的婚事一是因为冷家堡确实是个不错的归宿,再就是听说绿儿和那冷家四少爷是彼此喜欢,所以我才……”
“你亲口问过了?”
我结舌,没有,从那次池塘历险回来以后我就一直没有见过绿儿!而我,居然就这么允了他们的婚事?!
“奶娘你别急,我现在就去冷家堡!我现在就亲口问问绿儿是不是真的喜欢冷炙风,是不是真得愿意嫁给他!”
我真是太蠢了,居然问都没有问绿儿就这么把绿儿的婚事给允了!我一直都知道冷炙风的传闻不好,怎么会……
我放开奶娘转身向大门冲去。拉开门闩便要……
“……你怎么没走?”
我愣住了,怔怔的看着站在大门口的冷炙桀。
他看着我,眼底的情意一闪而逝。“等你。”
“……等我?”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我来到他面前,“你怎么知道我会……”
“这些时日,你没有见过绿儿。”
他都料到了!他料到我会被奶娘追问,他料到我会急着到冷家堡确认,所以,他压根就没走……
他根本就不想我回冷家堡是不是?!
咬唇,我瞥他一眼,“那绿儿的意思呢?”
“诚如你所想,他们两个是彼此喜欢对方的。”冷炙桀看向随着我一起出来的奶娘,“请夫人放心,我家老四虽然风评不佳,却是真心喜爱绿儿姑娘的。”
“真心喜欢又怎么样,倘若绿儿不喜欢他呢?倘若是你们强逼的呢?倘若他婚后变心又出去混迹青楼怎么办?”
冷炙桀冷冷的看着奶娘,眼神凝重,面容僵硬。外人看来或许是觉得他现在正觉得很生气,但是我却知道,他是不明白这些个事情,所以才会面容僵硬,就像那晚我提及三媒六聘的时候一样。
“把绿儿也送回来吧。”
他低头看向我,奶娘也看向我。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我身上。
“成亲前,男女本不应该见面,更何况是让绿儿留在冷家堡,这与理不合。”
冷炙桀挑眉,那眼神很明显是问我,还有这一说。
我又想尖叫,可是想到奶娘他们,又忍了下来。现在我倒是更想问,他爹娘到底是怎么教他的?为什么这些事情他统统不明白?我……奶娘也没有教给我啊,可是,我有看小闲书……
好吧,他是男子,不看小闲书,所以不懂。
我瞪他一眼,“总之,把绿儿送回来吧。”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次,是换我看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