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再说了，这事怨不得你。”项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的那位意中人，她定然很美吧？”

赵渊一顿，犹豫道：“想来，是的吧。”

项瑶虽心中自觉凄苦，但听到赵渊的话还是觉得奇怪：想来？难道赵渊不知她的容貌？心中虽甚是奇怪，但并不思索，也就无心说破，随口说道：“那位姑娘芳龄想来定是很配赵渊兄吧。”

赵渊闻言又是一顿，接着开口道：“她……算来，已经是十八岁了。”

项瑶终于忍不住，问道：“刚才你说什么想来，算来，你上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赵渊闻言，脸上竟然是微微一红，自己又觉得此事乃是自己对不住项瑶，便也没有隐瞒，如实说道：“上次见到她，乃是十岁的时候。她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

“什么？十岁？哈哈，你是十岁的时候倾心于你的意中人的？”项瑶闻言竟然莫明地又兴致高涨了起来，再也不复之前的哀怨颓废。

“是……是的，这……怎么，不妥吗？”赵渊道。

“没什么，没什么。”项瑶笑道，心中则是暗喜：看来事情根本没有我和爹爹想的那么严重，都是赵渊这个笨蛋，不知道如何说话，又一次造成了误会，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意中人吧。而且，既然是指腹为婚的妻子，那婚事自是由父母作主，但赵渊父母皆已不在，这一门婚事自然是不了了之的了。

“走，我们一起去吃饭吧，爹爹应该等不及了。”项瑶顿时恢复了往时的精神气，险些上前拉着赵渊的手走去。在她想来，赵渊只是久居山林，不知道何为意中人，是以有此误会。

“你……不生我气了？原谅我了？”赵渊怔怔地望着项瑶，显然有些不明白为何项瑶在一个呼吸间就变化如此之大。

项瑶嫣然一笑，显然不会讲出自己所想：“这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何来原谅之说？”

赵渊心中暗奇：项瑶之前就说了此事非我过失，但那时她的神情何等凄苦，心中定然甚是忧闷，而这时说的也是这样的话，为何却变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和她说了我十岁时才最后一次见到意中人……她便忽然释怀了？难道我十年未曾见到她，觉得她或许已经嫁人，项瑶就觉得……自己又有机会了？

赵渊越猜越是离谱，丝毫未猜到项瑶的想法。

因为，他心中是真的将她当做意中人，从未有过半点怀疑！赵渊自十岁起，便常年隐居山中。在他看来，既已指腹为婚定下的婚事，自然不能轻易算了的，在他心中，一直将那个女孩当作他未来的妻子……

“快走啦，笨蛋！”项瑶觉得自己已经搞清楚了误会，心情大好，又见到赵渊站在原地发呆，不自觉地便将“笨蛋”二字喊了出来。待到自己喊出来才发觉，不由得微微一窘。

赵渊听得项瑶唤自己，也是微觉不好意思，但他随即跟上，不敢多问什么，生怕项瑶转变如此之快又烦闷了起来。

项云独自坐着，也是颇感烦闷：自己刚看到项燕的来信时，以为这是一桩好事，心中正大喜，也对赵渊极为满意，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女儿又倾心于赵渊，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那心结了，这真是……

“爹爹，久等了！”

正当项云郁闷之际，门外传来女儿响亮的呼声，听起来显然是极为开心。项云一愣：自己对女儿再清楚不过，怎么会这么快就……赵渊那小子说了什么？

“你……没事了？”项云望着跑进门来的女儿，惊愕道。

“当然没事啊，你希望我有什么事？寻死觅活？跳河上吊？”项瑶从极度伤心中忽然又见到希望，此时正是极为兴奋，话也是想都不想就说了。

“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项云显然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便走过去轻声问后面进屋的赵渊，“你刚才和她说了什么？”

项云只担心赵渊为了安慰项瑶，便许下了什么承诺或是答应了什么，日后却不一定兑现。

赵渊也是有些疑惑：“我只是向她道了歉，之后她便问我一些关于我意中人的问题，然后……项瑶姑娘似乎忽然想开了。”

“哦？你们是怎么说的？”项云奇道。赵渊便将当时二人的问答对项云说了。

项瑶在一旁一个劲地唤二人快入座。而项云则听赵渊将，越听那一双老眼越是放光，待得赵渊说完，项云哈哈一笑：“这样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吧，此事便暂且不提了，瑶儿没事就好。日后你可要好好对待瑶儿，免得她如之前一般伤心啊！”

赵渊仍然不明所以，但也只好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项瑶在一边看二人反应，哪里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又听到项云说出那番话，脸又是微微一红，叫道：“你们，你们再不来吃，菜可都凉了！”

“哈哈，赵渊小友，还是快些去吃饭吧！军事紧急，今晚军队便会准备完毕，明早便出发前往战线，所以今天你们可要好好休息啊。”项云也是老怀大畅，随口说着话。

赵渊却根本不知道二人为何会忽然地又高兴了起来。不是赵渊愚笨，而是赵渊自幼丧父，之后便一直居住在山林之中。对于各种礼仪规矩虽然熟悉，但对于人情世故却接触不多。

用完餐后，大家便各自回房。

赵渊到了客房中，对于今天的这些奇怪的事，既然想不通，便觉得不再去想。坐在床沿，回想着前些日子项燕说的话，白起或许会率军攻打上庸……

白起……

一想到这个名字，赵渊眼神不由得变得凌厉起来。父亲，我会谨记你的话，若是没有把握脱身，不会轻易去对付白起。但我定会杀了他，为你们报仇。

“笃笃笃”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赵渊的思绪。

未等赵渊应答，门便已推开了，项瑶蹦跳着走进房门，叫道：“嘿，在发什么呆？”

赵渊从床上站起身来，应道：“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之后秦楚要发生的战事。”

“唔……”项瑶径自坐在凳子上，“上次哥哥和你说的这事的时候，你好像很迫切地要去刺杀白起……你和他有仇吗？”

赵渊闻言，微微沉默，然后说道：“是的。因为白起，我家中所有男丁被杀，我也不得不隐居起来。我和白起有不共戴天之仇。”

项瑶闻言，只感到赵渊冰冷的言语中满是杀意，略觉不适，察觉到赵渊的情绪和平日的云淡风轻大不相同，出声安慰道：“战争中死去的人很多，你……节哀顺变吧。活着的人才是更重要的，相信你的父亲也不愿你为了报仇送命吧。”

赵渊微微一笑：“这事过去很久了。父亲确实和我说过，不要急于报仇，除非我有十足把握保身。所以，我在武艺有成之前……每天练武七个时辰。”

项瑶虽见赵渊在微笑，但仍能感到他报仇的心切。

每天练武七个时辰……这是要何等的决心！那时候，赵渊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项瑶有些担心，便岔开话题道：“那……赵渊，和我说说你的事好吗？不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是最近的事……住在山林中怎么样？好玩吗？”

赵渊笑道：“山林中有什么好玩的。唔，话虽如此说，不过还是有许多城里见不到的事物……”

……

二人聊了许久，不知不觉已到深夜。项瑶终于不舍地起身回房。

赵渊望着项瑶离去的背影，在微弱的烛光照映下忽然觉得甚是动人，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随即收回心神，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