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赵渊早早地起来,走出房门。昨夜虽然大半夜没有睡觉,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今天的精神。
钱记酒家也快到开张时间了,酒家内的伙计们也开始忙活起来。赵渊看着不远处那个新来的跑堂正忙得殷勤,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哈哈,赵渊老弟,你已经在这儿了啊。”钱伯从房间内走出来。赵渊笑了笑:“今天可还有事情要做……怎么能掉以轻心呢。我想,是时候该去太守府了。”钱伯道:“不必那么急,先在我这里用了膳再去吧。”
赵渊一愣,点了点头。他平日里都是一个人住在山林的木屋中,并无什么早中晚饭的概念,都是饿了便吃。
不多时,那个新来的跑堂便端着饭菜来到赵渊面前:“这位客官,这是你的酒菜。”他脸上带着酒馆跑堂特有的笑脸,从哪里看都是一个跑堂。
“嗯。”赵渊看了他一眼。跑堂正欲离去,赵渊叫住他:“等等,你是不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那跑堂忙回过身,点头哈腰:“小的确实是新来的,在三天之前蒙钱掌柜收留。小的名叫丁一,因为小的村里人都不怎么识字,就给小的取了这么个名字。客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呃,哦,没了,你去忙吧。”赵渊说道。丁一对赵渊哈了个腰,便转身离去招呼其他客人。
赵渊眼神微微一凝,果然是他!若非路上碰到那两个细作,此人扮演得可谓天衣无缝,绝没有人会怀疑他!丁一……看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赵渊三两下便解决了饭菜,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一壶酒咕咚咕咚喝完,便欲出门。钱伯小跑两步赶上来:“赵渊老弟,我和你一起去吧。怎么说这也是我酒馆里的事。我去了,也好和郡守大人有个交代。”“也好,那便一起去吧。”说着,两人便出了酒馆往太守府方向走去。
不多时,二人已来到了太守府外。
“麻烦通报太守,就说在下有十万火急之事相告。”赵渊拱手向太守府守卫说道,钱伯就站在他身后。守卫见赵渊衣衫陈旧,本不欲搭理,但又见到了他背后的钱伯。钱伯他却见过的,乃是上庸城最大的酒家的掌柜,当下也不敢怠慢,忙代为通报。没多久,那守卫便出来了,满脸笑容地带二人前去见太守项燕。
二人在守卫的带领下来到一宽阔的房间内,房内仅有一人。此人眉如双剑,目若朗星,一张脸上写满了刚毅与英勇。身姿挺拔,肩背宽阔,隐隐显露出名将之风。虽然年少,却隐隐能看出他眉宇间的成熟与自信。
“两位可是有事要告知在下?”项燕看着二人问道。语气平淡甚至略感亲切,却给人凛凛不可侵犯之感。
“太守大人,在下赵渊,确有要事禀告。”赵渊左右一看,见并无他人,便将昨夜之事尽数说了出来。
项燕听罢,眉头微皱,沉吟许久。
“要刺杀我?算计倒是不错,在酒席上趁我不备下手,确实很有可能得手。不过这样一来,他自己也几乎没有生还可能,看来是个死士。丁一……钱掌柜,他现在是你酒馆里的跑堂?”项燕说道。
钱掌柜忙拱手道:“确实如此。三天前我酒馆里的跑堂喝醉酒摔到井里溺死了,需要招一个跑堂,正好遇见了他。我实不知此人包藏祸心,见他勤快能干,便收他当跑堂了。太守大人明察,若是事先知道这丁一……”
项燕摆了摆手,示意钱伯不必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这不怪你,你那跑堂就是丁一杀的。”项燕直接就下了结论,并没有说明什么理由,但自然而然地让人信服,让人确信跑堂就是丁一杀的,为了能够在酒馆内得到一个职位以伺机接近项燕。
项燕来回踱步,忽然轻笑一声:“丁一吗,这是写起来最简单的名字,看来这人做事喜欢直接、简单,不喜欢多余的花样。那么,他刺杀时下手必然是一击必杀,在此之前不会露出蛛丝马迹。可惜,终究还是泄密了,传信的人若也是死士,那么传完信之后立即自尽,那才能最好地保守机密,才有可能…杀了我。不过现在,一个被发现的刺客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着项燕的话,赵渊心下一动:项燕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少年将星,居然从“丁一”这简简单单的名字中就能大致推断出其性格为人与处事方式。
“你是赵渊兄弟吧。”项燕的话打断了赵渊的思考。
“嗯,正是在下。”赵渊道。
“此番多谢赵渊兄弟了,若非兄弟冒险探得消息并告知在下,在下恐怕今日就当殒身于此。赵渊兄弟乃是我项燕的恩人,日后若是有需要项燕相助的地方,项燕当竭尽所能以报大恩。”项燕认真地拱手向赵渊说道。
赵渊忙拱手回礼:“太守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项燕笑道:“哈哈,赵渊兄乃是我救命恩人,不必见外,叫我项燕即可。赵渊兄生得器宇轩昂,定然身负非凡本领,日后或许还有需要赵渊兄指教之处。今日的筵席,若是赵渊兄看得起我项燕,还请赵渊兄赏脸。”
赵渊见项燕谈吐不凡,又丝毫不摆架子,对其也很有好感,说道:“好,承蒙项燕兄看得起,我就厚颜了。”
项燕哈哈大笑,拍着赵渊肩膀:“好,那今晚便让我们不醉不归!区区刺客,如蝼蚁蚊虫,莫让他败坏了兴致!”
然后他又转向钱伯:“钱掌柜,此番也多谢你了。”钱伯忙拱手:“不敢不敢,太守大人不怪罪在下,在下已经感激不尽。”项燕手一摆:“何来怪罪!我说了这怪不得钱掌柜。钱掌柜想必酒馆里还离不开你吧,若是钱掌柜别无他事,便去酒馆忙吧。今晚的筵席照常进行,还麻烦钱掌柜了。”钱伯弯腰拱手:“不敢。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说着,钱伯便转身离去。
赵渊正欲随钱伯离去,项燕却一把挽住赵渊:“哈哈,我和赵渊兄弟一见如故,怎么,不在我这里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赵渊转回身来,仔细地望着项燕,认真地重新上下端详了一番项燕,展颜笑道:“求之不得!”
项燕见赵渊感受到了自己的真诚,不再和自己见外,心中略喜,也是展颜而笑。
“哈哈,来人,上些酒水,再来一些小菜,今日赵渊兄弟到我这里做客,可需要好好款待!”项燕一边大声吩咐,一边拉着赵渊坐下。
赵渊也对项燕看着极为顺眼,两人一见如故。
项燕豪放开朗,对朋友真诚相待。而赵渊平时虽有些不喜喧闹,但那是因为赵渊自少年起便因家变居于山中,少与人往来。而对待真心喜欢的朋友,赵渊自然不会冷淡以对。
两人如隔世好友,全无拘谨。你一句“赵渊兄”,我一句“项燕兄”,丝毫看不出一个是一郡太守一个是山野草民。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而这一幕,正发生在上庸的太守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