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三派比斗之中居然有文斗,文艺青年水无形对此抱有极大的兴趣,他不顾章绿竹的反对,毅然决定自己代表四海帮参加四日之后的文斗,一人挑四场。哦,忘记交代了,三派比斗分文武场,各有四场,那有人会问了三个帮会,怎么定胜负?不急,我来解答。所谓的比斗分地盘有三家参与,实际上却只有两个阵营,一方是四海帮,另外一方就是怀义堂与沈家的怀沈联盟,至于人家怀沈联盟赢了怎么分赃,那我就不清楚了。
水无形打发走了章绿竹,却还不忘去落花楼潇洒快活,颖香因一身女儿家打扮,不便出入烟花之地,便没有跟随,水无形便带着我便朝落花楼去了。
落花楼,也就是水无形急冲冲想要去的地方,是青州城最大最有名的青楼勾栏,具体有多大多有名气,我没有考证过,故不做评价,但听说青州现如今名气最大的勾栏行首便在落花楼里抚琴唱词。
这位行首据说一月前从长安而来,极擅长弹琴唱词,声如天籁,听之如绕梁三日而不绝,而更为难得的是此女长得国色天香,美得不可方物,才入青州三日,便名声大噪,连街头三岁娃儿都知青州行首蓝子姝的大名。
古代狎妓成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特别是唐宋时期,多少文人骚客醉卧芙蓉帐,消受美人恩。可以这么说,作为一个古代文艺青年,你没有去喝过花酒,没有为某某行首写过艳词,那你就不好意思称自己是文艺青年。多少穿越小说,不知用了多少老套的情节,重复的场景证明了逛青楼妓院,是古代最重要的文艺沙龙活动之一。
当我跟水无形走进落花楼的时候,正值戌时,落花楼能宾客满座,欢声笑语,热闹非凡。这是小爷第一次嫖妓啊,啊不,我只是来逛青楼算不得嫖妓啊,有那心也没那消费能力是不?
我与水无形刚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起来让你心惊肉跳的大婶便忙不迭地走过来打招呼:“ 哎哟,水公子今日可是来迟了,沈公子已经上楼去了哦。”
大婶话音刚落,水无形便霍地站了起来,脸色很难看地朝二楼走了去。
“水公子莫急,今日子姝的献艺还未开始,那沈谢虽然先到,却也讨不了什么好去。”大婶并肩和水无形走着,笑容不减地说道。她那一身浓厚的不知道什么品牌的香水加上脸上时不时弹下来的粉,刺激得我心口发酸,想呕也呕不出来。哦不,那时候还没有品牌香水这玩意儿,估计也就是在身上用什么不知名的花粉胡乱涂抹了一番吧。
“公子这边来。”
“多谢妈妈。”上得楼去,大婶在前面引路,时不时还用胸口蹭几下水无形的手臂,看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是一个颇为雅致的单间,或许应该算得上是个很宽敞的小厅,厅内三三俩俩地坐着不下于十五六人。厅内正北位置是一个珠帘挡住的里间,此时只见里间内,檀香环绕,朦胧中一女子正端坐于桌前,而桌上置一弦琴,看样子这位女子就是传说中的蓝子姝蓝行首了。
我于水无形走刚走进来,便齐刷刷的一排目光投射过来,这些个人眼神里尽是鄙夷之色,就好像看见两个乞丐闯进来一般。
“水公子,奴这边给公子见礼了。”当所有人都无视了我们主仆二人的时候,那珠帘之后看不清面目的蓝行首站起身来微微福了一福。
“蓝行首客气了。”水无形执手还礼,便也找地方坐了下来,哎,苦命的我作为书童只能站在他身后。
“诸位公子今日惠然而来 ,小女子不甚荣幸,且先奉上一曲,望诸君指摘一二。”蓝子姝见水无形落座,朝屋内众人欣然说道。
“此乃我等荣幸,遂愿洗耳恭听,有劳蓝行首了。”此时坐在西面的一个青衣公子立身朝屋内施了一礼,然后众人皆以他为首道:“某等荣幸之至,遂愿洗耳恭听。”
话毕,屋内顿时静了下来,针落可闻,蓝子姝也不多言,玉指轻扬,抚上琴面,凝气深思, 亮丽的琴音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来。
琴音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琴音如诉,仿佛所有美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而或是最初时的样子,都随着琴音缓缓流淌了起来。 我听不懂旋律的精妙,却也深深沉醉于其中,那感觉就像,岁月洗净了心中的尘埃, 沉淀了所有的波浪壮阔,让人心旷神怡,时而如微风乍起,时而如夜雨轻诉。
一曲毕,众人皆还沉醉其中不能自拔。那曲子却有魔力一般,让我欲罢不能,心中似有万千言语,却又不知何以表述,从在场之人的表情来看,估计大家都是这情况。
不知琴音散去多时,反正屋内还是静悄悄的。我感觉这曲子弹得真他妈好,虽不知道好在哪里,忍不住“啪啪啪”鼓起掌来。
我这一鼓掌,众人才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然后愕然地看着我。我孤零零的掌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共鸣,却遭到了水无形的呵斥:“那谁,不得无礼。”
靠,你丫的不记得我名字就算了,小爷鼓掌捧场你还来管。我偏要鼓掌,这么悦耳动听的七弦琴音,不使劲鼓掌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表示我心里的喜爱之情了。
“鼓掌啊,看着我做甚,难道大家觉得弹得不好?”一个人鼓掌实在既单调又别扭了,像是在讽刺人家弹的不好似的,于是我便发动起群众来一起鼓掌。
起先大家还有些厌恶地看着我,但听我这么一说,却也跟着拍了起来。好吧,我差点忘记了古代人不兴鼓掌这一套。待稀稀落落的掌声汇集到一起之后,众人渐渐感觉到这拍手掌却也是最能表达赞叹之情,于是掌声越来越热烈,害得我手掌心都拍得通红。
而屋内那位蓝行首也真是的,一点也不上道,大家拍的那么卖力,那么辛苦,难道你不会出来说几句感谢,不要让一群大老爷们跟白痴一般拍个没完没了啊。
或许蓝行首也被这种前所未有的赞叹方式震惊了,反正她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似的半天没饭,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估计是大家都觉得手掌心太疼了,才逐一停了下来。
“谢谢诸位公子的赞赏。”蓝子姝似乎没有多大触动似的,只是又站起来作福,感觉就像我们认可了你的琴音,你却不满意我的掌声似的。
“还有要谢谢那位站在水公子旁边的小哥。”蓝子姝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本来我还有点介意蓝子姝被掌声包围还浑然淡定样儿,她这么一谢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行首的琴音,正如杜工部试中所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果然妙哉。” 又是那西首青衣公子开腔了,不知怎的,他一说话,水无形便脸色不好看,有点小气愤的样子。
“沈公子谬赞了,”蓝子姝淡淡地说道:“小女子之琴曲当不得子美先生的诗赞,今日有曲却无词,不知沈谢公子有佳作否?”
这下我明白为什么水无形会看不惯那个青衣公子了,原来他就是在书法上压水无形一头的沈谢啊,人说文人相轻,这都还只是逛个窑子,就开始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古代文艺青年果然都不是善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