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张华存心整你诶，学弟。”曹莉说。

“你怎么知道的？”

“我用点美色就让张华的朋友说了呗。”曹莉满脸得意。

“怎么用美色？”

“主动跟他说说话而已。”曹莉捏他脸的力量加大了。“你以为我对其他人都像对你那么够兄弟？”

两位女店员终于觉得他们找到了不错的搭配，最后把一页叠好的方巾放进欧阳泽的口袋里，以目光征询曹莉的意见。

曹莉微微皱了皱眉头，“时间紧急，也别花时间细修饰了，就这样吧。”

“各位同学好，mr.ze晚上还有活动，我们就先走了，大家慢慢玩，玩得开心一点。”曹莉对欧阳泽的同学们微微欠身，露出那种西方深宅大院资深管家的无暇笑容，又冷漠，又让人无从挑剔。

“mr.ze？”张华说。

“也是他的名字了，我们一般都这么叫他的。”曹莉说。

“走啦！要扬眉挺胸！傻愣着干什么？”曹莉的手在欧阳泽腰间使劲一捅。

欧阳泽知道此刻反抗这个女孩对他全无好处，于是拽开了架势往外走去，看起来曹莉在他背后亦步亦趋，无比的服从，若不是曹莉此刻看起来比他还高了那么一点，欧阳泽就更有面子了。

但是欧阳泽也说不上多高兴，他想孔玉现在正在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在看一个奇怪的东西。他让张华得意不起来了，可他也没得到什么。

一切都如浮光般散去了。

影院门口的车灯下停着一辆车，曹莉为他把车门拉开，那是一辆是红得像是火焰的法拉利599gtbfiorano，欧阳泽看汽车杂志，知道这东西差不多要500万。他犹豫地看看曹莉，猜测这东西是不是曹莉偷来的。他现在心目中的诺诺是个小巫婆和飞天小女贼，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喂喂，镇静一点，他们跟出来了，都看着你呢，要摆出一副‘法拉利算什么，我家里除了布加迪威龙就是迈巴赫’的表情啊！”曹莉的嘴唇翕动。

那是什么样的表情？欧阳泽想。

他坐进去了，曹莉为他合上了车门，而后钻进驾驶室发动了引擎。法拉利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蹿出，欧阳泽知道他距离自己的过去越来越远了，可没有回头。火红色的法拉利在夜色下的高架路上奔驰，高架路的两侧灯火通明。曹莉开起车来极其火爆，仗着良好的加速性能和扎实的底盘在车流里穿梭，把一辆又一辆车抛在后面。他们两个人上了车之后再也没说话，欧阳泽看着外面飞速流逝的灯光，觉得自己在做梦，现在他变成了这道光流里的一只小萤火虫了，和其他萤火虫一起涌向前方，不知道前方是否有个出口，更糟糕的是，方向盘还不在他手里。

“我可没想到自己能碰上这种事。”欧阳泽喃喃的说。

“什么事？当场被暗恋的女孩凌空删了几个漂亮的耳光，然后一脚踹飞在角落里？”曹莉瞟了他一眼。

“是说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开法拉利的辣妹接走啦。”欧阳泽抓抓头。

“当然的啊，我可没有开车接过什么人。”

欧阳泽想世上开法拉利的辣妹也未必只有你一个，不过看在刚才见义拔刀的份儿上，他把这话吞了回去，就让这个骄傲的女孩继续骄傲吧，反正她骄傲起来倒也不讨厌。

车身猛地一震，欧阳泽失去了平衡，曹莉猛打方向盘拐下了高架路，驶入了一条看不见人迹的小道。发动机居然熄火了，车停在一家24小时的药店门前，这条街上只有这家店门口有这么点光。

“奶奶的，可能是没油了。”曹莉在方向盘上猛拍了一掌。

路明非指着那个到底的油量表，“如果这车的油量表跟一般的油量表是差不多的，那我们就是没油了。你出来前没加油吧？”

曹莉皱了皱眉，“我不会加油。”

“你会开车但是不会加油？”欧阳泽一阵茫然。

“在家的时候有人帮我加好，我只管开。”曹莉以典型的大小姐德行叹了口气，“出门就没人管这事了。”

欧阳泽想就你能坦然说出那么炫富和找抽的话来，还能说得不让人讨厌，倒也不容易。

“下车吹吹风等等呗，等他们再派车来接我们。”曹莉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我们可以走几步去打车啊。”欧阳泽说。

“我不，我不想走路，我穿了高跟鞋。”曹莉用最简单的理由拒绝了他的建议。

“经过那么惨烈的人生挫折，你想清楚没有？”曹莉拍拍欧阳泽肩膀，“不如从了我们吧！反正孔玉也不喜欢你，你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你别老揭人疮疤好不好？别提她名字，”欧阳泽把头扭过去，“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完全感觉不到我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了。”

“切！耍你的事儿能没她一份儿？”曹莉扁扁嘴，“好了好了，那就不提，反正这里也没人喜欢你了。”

欧阳泽抓抓头，“我说，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招我？就因为我爸爸妈妈？那你们招生也太不公平了吧？你们是不是要给我什么秘密任务？可我能干什么啊？能不能说清楚，要是执行任务的时候玩完了，我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死的。”

曹莉耸耸肩，摊摊手：“除了可以用左手右手触控板和红点自由的打《魔兽世界》以外，你有什么特长？能给你什么秘密任务？”

欧阳泽对这个女孩没啥办法，他已经看出了门道，他稍微强硬一点，曹莉就会比他强硬十倍。不能强求只能智取，他用肩膀顶顶诺诺，“我们算是朋友啦？对朋友就漏点口风。”他在曹莉面前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语气讨好，“要不然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多不好啊。”

“没什么不好，你再七上八下，还能有你暗恋人家小姑娘的时候七上八下”

“你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欧阳泽指着曹莉的鼻子说。

“好好好好，你的小心灵很脆弱，我不说我不说。”曹莉冲他吐吐舌头。

欧阳泽瞪了曹莉一眼，曹莉把头侧过去不理他。她明媚的侧脸垂着一缕弯曲的头发，长长的睫毛卷曲翘起，有个圆润的鼻头。欧阳泽不忿地想曹莉也没多大，总装出一副姐姐的样子。

“我只能告诉你，你对我们非常重要，招你入学不是罗贝尔教授的决定，是校长的决定。至于校长为什么那么看好你”曹莉眼角眉梢露出一股小狐狸的妩媚来，“来！叫姐姐！”

欧阳泽在内心抗拒了一阵子，很快败下阵来，作为一个存在感不强的家伙，他实在没有多少底线要固守的，何况只是叫这个好看的女孩作姐姐，也许曹莉还真比他大一点。

“姐姐。”欧阳泽咬字非常清晰。

“嗯，乖。”曹莉得意地拍拍欧阳泽的头，“可是我也不知道校长为什么非要招你。”

欧阳泽为之气结。

“我答应了，什么时候入学啊？”欧阳泽说。

曹莉把那双紫金色的高跟鞋放在旁边，只穿着袜子就蹦到街面上，也不怕脏，“这样就舒服了！看我为你作了多大的牺牲啊！我最不喜欢穿高跟鞋了。我仗义吧？”她单双脚切换在假想中的格子里蹦来蹦去，“你小时候玩过跳格子么？”

欧阳泽摇摇头，他倒是知道跳格子，不过他小的时候这么古老的游戏早没人玩了。

“我以前老是自己玩，没人陪我玩，规则不熟悉。”曹莉一边说一边低着头蹦，深黑色的发梢一跳一跳。

欧阳泽看着她的背影，看着丝绸套裙裹着的、春竹般的腰，忽然有两个完全回异的感觉，一个是那背影有点孤单，一个是刚才不抱真是可惜了！

“你答应我没用，要给罗贝尔教授打电话，只有你自己用学院给你的那部手机给他打电话，一切才会生效。”曹莉说。

“生效？什么生效？”

“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那个选择啊，你打完这个电话，那个隐藏的选项就被激活了，”曹莉居然用了和尤兰达那封信上一样的说法，“我们总是说，永远有另一个选择，就看你想不想要。”

“隐藏的选项？”欧阳泽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打开手机，拨通了罗贝尔教授的号码，罗贝尔教授显然在等着他的电话，立刻就接了。

欧阳泽舔了舔嘴唇，“罗贝尔教授我想好了，我准备好在文件上签字了。”

“签字同意吗？”罗贝尔教授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比欧阳泽还要紧张，似乎路明非是个绝代风华的美女，正答应下嫁他似的。

欧阳泽不解的看了那边跳格子的曹莉一眼，曹莉调皮地比了一个鬼脸。

“签字同意啊签字，当然是同意了。”欧阳泽觉得自己这句话说主来真有婚礼上女孩说“ido”的感觉。

这是个奇怪的夜晚，生命中的前十八年里，他活的悄无声息，但从这个夜晚开始，他变成了一个不可忽略的存在。

“声纹验证通过，获得本人亲自授权，流程开始。欧阳泽，编号c.z.2003，接入瑞德生学院。我是尤兰达，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瑞德生学院，欢迎您的加入。”罗贝尔教授的声音忽然切换成一个清越的、略显机械的女音。

“尤兰达，别切我的线，让我接着说两句。”罗贝尔教授的声音再次传来，“阳泽，刚才是我切到学院秘书那里帮你做声纹验证签字，剩下的事情尤兰达都会解决好的，你等着邮件就好了。你和曹莉在一起吗？你们呆在那里不要动，我在北京，立刻就派交通工具去接你们，还有几个纸面的签字需要你落笔。”

电话匆匆的挂断了，欧阳泽从罗贝尔教授的声音中听出了欢呼雀跃来。

“尤兰达是学院的中央电脑，是个拟人电脑，什么事情交给她都会解决好的，你只要声纹授权，尤兰达就把一切悄无声息的做好了，她绝对一流！”曹莉说，“等等吧，一起来玩跳格子！”

“哦，好啊！”欧阳泽说。

他并未完全理解曹莉那句话的意思，“尤兰达会把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做好”。就在他的声纹通过无线电波传到大洋彼岸的那一刻，海量的数据包从那台名叫“尤兰达”的超级计算机中涌出，去向世界的

不同角落，关于“欧阳泽”的数据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被更改，一个全新的“欧阳泽”被凭空构造出来，学历、出生地、生日、乃至于成绩单都被修改，一本全新的护照立刻进入了制作流程，而

另外一些秘密的数据通道则被连通起来，地球上数千个包含机密数据的网关对“欧阳泽”开放，瑞德生学院对于这个新学生张开了欢迎的怀抱。

巨大的声音在黑暗的夜空中穿行，欧阳泽抬起头来，看见低空飞行着逼近的巨大黑影。

“不会吧？”他喃喃的说。

“老家伙那么着急来接你啊？”曹莉也扁了扁嘴，“直升飞机都派过来了”

公元2016年11月13日，星期日，黑色的直升机如巨鸟那样掠过南方小城的天空，在少年路明非的头顶飞过。

隐藏在历史中的那场战争，就要重大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