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先是满足地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发现麻腾正看着远方发呆。
“没想到你比我还早醒来!” 我说道。
麻腾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怕有危险,没敢睡。”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有点愧疚且感动,说道:”这个我倒是疏忽了,真是难为你了,不过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后面休息的时候,大家轮着来吧!”
“嗯,不过我还行,毕竟我在山里长大的。” 麻腾说道。
这个时候,马若和石项也陆续醒了过来,麻腾看了一眼大家说道:“准备走吧,我们得尽快找到出口!”
大家抖擞了一下精神,再次出发寻找出山的方向。
不过一直走到傍晚,我们还是没能走出这片山脉,甚至更糟糕的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我们现在的方向是对的,这个对我们的自信心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不行,今天天黑之前可能找不到出山的路了,我们必须先找到一个今晚过夜的地方” 有了昨天晚上的惨痛经历,我绝不想再在外面餐风露宿。
大家对我的提议一致赞同,于是在沿着既定大方向的前提下,我们特意沿着有岩壁,有遮挡物的方向前进,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个可以过夜的天然洞穴。
这个洞穴呈直角三角状,外面的高度大概将近两米,洞深三米左右,虽然不大,但是胜在左右、后边都能挡风,唯有前面是空的,但是本身大小并不大。
我们去附近找了些干草放在洞里用于到时候睡觉,然后又找了些藤蔓、大的树枝放在洞前用于遮挡。
一切准备好了之后,麻腾和石项去找食物,我和马若去找树枝生火。
马若的脚虽然涂了麻腾找的草药,但是没有足够的休息,再加上长时间的行走,虽然没有继续恶化,但也不见好转,我让她留在这边休息,然后独自去找干树枝。
现在的大山里面已经不像早些年可以容易的找到食物,麻腾他们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来,但是看起来一无所获,我们只能将剩下的八月瓜吃掉。
或许是太过疲惫,或许是在为明天担心,一晚上大家很少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发呆。
说实话,吃了一天的八月瓜,我感觉自己都要吃吐了,而且这东西不比主食,根本吃不饱,一路上只能不断的喝水止饿,但是现在连它都吃完了,我简直不敢想象明天该怎么办。
第二天,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出路,中午的时候,麻腾打了几只麻雀,那个成了我们唯一的食物,四人靠着五只麻雀撑过了一天。
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家实在走不动了,一个个饿的晕头转向,而且更糟糕的是马若的脚伤开始恶化了,现在基本上很难一个人行走,这样一来我们的进度更加的缓慢,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不过最让我担心的是石项在平静了两天之后开始再次变得情绪化起来,到了晚上,仅仅是一句简单的口角,石项差点和麻腾打了起来,最后还是我好说歹说,再加上他自己也没闲力气,事态才平息了下来,但是这样一来,原本就不安的氛围,变得更加压抑。
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吃蚯蚓维持体力了。人一旦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表现出来的强烈的求生欲望会让你突破所有你不敢想象的底线,别说是蚯蚓,就算是老鼠,这个时候放在我面前,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吃掉。
这样一种野蛮的求生欲望让我得以坚持下去,但是也让我的价值观得到了巨大的冲击,我会觉得为了活下去,所有的不折手段都是理所当然的,似乎一直以来所接受的教育,所听到的道理都变得无所谓了,这些让我能够继续活下去,但是却让我身心俱疲。
我知道不仅我有这样的感受,大家都有。我曾几次看到马若偷偷红了眼眶,麻腾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泥土,石项一边吐一边把蚯蚓塞进口里,大家都骄傲都被现实踩踏得零碎不堪。
晚上的时候,本来还是安排麻腾带着石项去找吃的,但是石项拒绝了。看着石项阴沉的脸,大家都显得非常的尴尬,于是我主动要求和麻腾一起去找吃的,石项和马若留下来生火。
“我们还能走出去吗?” 走在路上,我有气无力的问麻腾。
“会的!我们已经坚持了三天了,不管有没有走错方向,但是只要沿着既有的方向走下去,肯定能走出去的!” 麻腾安慰我道,但是我从他的眼里并没有看到坚定,而只是迷茫。
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或许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吧,死无葬身之地,多么恶毒的归宿!
我想起了爷爷、阿毛、还有疯子,不知道他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他肯定没想到他用生命救了我,我最终还是还给了他,算是两不亏欠吧。
“你怕死吗?” 麻腾突然说,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怕!怕的晚上睡不着!” 我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无力伪装虚假得坚强。
谁又能真的不怕死呢,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如鸿毛,但是死就是死,意味着你在这个世界的结束,你看不到你爱的、在乎的人,他们也看不到你、感觉不到你,你就这样消失了,就像不曾出现过,这怎能不叫人害怕?
活着至少还有希望改变,如果死了,这边的一切都完了,那边的一切又是如此的未知,万一那边比这边更糟糕怎么办?
因此我实在无法苟同通过往生来摆脱现在的痛苦困境的观点,所以哪怕有一线生机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也是,但我还是相信我们肯定能够活下去!我就不信我们有手有脚,会困死在这里!” 麻腾沉默了片刻,突然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眼色竟然有了坚毅的光彩。
“嗯!” 我也突然被这种情绪感染了,一股压抑不住的求生欲望升腾而起,心想,妈的这么多苦都吃了,不活着怎么回去吹牛!
莫名其妙的自信让我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思维也开始活跃了起来,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反常的石项,想起受伤的马若,有点担忧地对麻腾说:“阿腾,石项这人怎么?”
麻腾见我突然问这个,有点愣住了,然后问:“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的状态有点不对,心里有点担心。” 说道这里我顿了顿,犹豫了片刻继续问道:“本来我不打算问,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是希望大家不要有秘密,上次你和石项的争吵是怎么回事?”
麻腾沉默了下来,然后把手伸进口袋,看起来想要拿烟,但是烟早就抽完了,摸空之后尴尬地把手又拿了出来,用手摸了摸下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因为我骗了他!”
我隐约猜到了他应该是对石项有所隐瞒,但听他这么郑重的说出骗字,还是吃了一惊。
他有点懊恼的拍了拍头,继续说道:"我没有跟他说我会下蛊,也没有说蛇人,当初我骗他说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人,然后出了车祸,是我对不起他!" 说道这里,麻腾靠着树干,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换成是我,我又会怎样做?我突然想起了阿毛,我又何尝对他坦诚?
“希望大家都能够挺过去吧!” 我拍了拍麻腾的肩膀,然后大步走开。
今天算是特别的幸运,居然碰到了一只野兔子,虽说也不是很肥硕,但是对我们而已简直是如获至宝,不过能够抓到这只兔子还真的多亏了麻腾。
兔子在野外行动非常灵活,一般我们碰到了,如果没有专门的工具,或者提前准备,大多只能望兔兴叹。
本来按照我们两个有气无力的模样,只怕是拍马都赶不上,但是亏得麻腾还有下蛊的绝招,居然在颠沛流离了几天之后终于派上了大用场。
抓到兔子之后,我们激动的竟然有点语无伦次了,看着手里拼命挣扎的兔子,我眼里全是香喷喷的烤肉,肚子也不由控制咕咕叫了几声,口里一下子喷出了唾沫。
“仙人板板!赶紧回去告诉他们,今晚终于能好好美餐一顿了!” 我激动的地说道,然后拎着兔子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由于找到了美食,回来的路上气氛轻松了很多,两人有说有笑,还时不时开点玩笑,各种揣测马若他们见到兔子后的表现。估计会比我们更激动吧!想到这里,我不禁莞尔一笑。
在我们快要回到露宿的地方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了马若的尖叫以及石项的怒吼声,我一下子惊出了冷汗,心想不会碰到蛇人了吧,我和麻腾对望了一眼,赶紧加快了脚步往前跑,心想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但是随着越来越近,我渐渐觉得不太对劲了,因为传出来的好像只有马若和石项两个人的声音,而且听起来竟然是针锋相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