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可歌可泣,可贬可赞,可喜可悲。
只要是你能想出来的,它都有。------顾谨谨
磁带里倪宏斌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低哑好听,他轻轻咳了一声,属于吉他琴弦被拨动的声音通过耳机缓缓传到顾谨谨耳里。
吉他琴声轻声响起仿若溪水在缓缓流淌,节奏越渐轻快时,他开始轻唱起来,低哑的声线在木吉他的琴弦里充满了无限诱惑,一点点打动了顾谨谨的内心,那是一首很熟悉的歌,曾在她的耳朵里,磨了厚厚的茧, 却因为时光的抛弃,她已经记不起这首歌了。
倪宏斌还在唱,轻快的语速与木吉他的琴声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低哑的声喉为这首歌添上了一丝特别。
他唱了好一会,顾谨谨才想起来,那是周杰伦唱的《晴天》,淡雅的《晴天》。
她又在铝制的加声键上轻轻按了按,属于倪宏斌沙哑的声音一下子充满在耳机里,他深情拨弹吉他的样子一瞬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歌声还在继续,他在缓缓唱着:
吹着前奏望着天空
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好想再问一遍
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
顾谨谨听着听着,倪宏斌的模样忽然一幕幕出现在她脑海里,悲伤的样子,害羞地摸着后脑勺的样子,最后就连他决然离去的背影也出现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他的歌还在继续,而她却不知觉落下了泪,一滴又一滴划过脸颊顺着白色的耳机线缓缓滑下去。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唱歌,可这个人是倪宏斌而不是苏忆年。
她唯一一次听别人专门唱歌给自己听,而这个人不是苏忆年。
是不是很可笑,喜欢的人连一点点希望都给不了自己,而不喜欢的人却能倾尽所有为自己付出。
青春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可歌可泣,可贬可赞,可喜可悲。
只要是你能想出来的,它都有。
歌突然停了,顾谨谨愣了愣,忽然不习惯耳机里没有音乐的空荡感,她想了想,正想按那铝制的下一首按键时,又忽然间似乎听到了倪宏斌的声音。
难道歌还没停?
顾谨谨耐心地等着,没一会儿,真的从安静的耳机里听到了一丝属于倪宏斌低哑声音。
他顿了顿,才开口说道:“谨谨,我一直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跟你说这些话,可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对你说。”
“我从你还没认识我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记得那天阳光很暖和,你就这么凑巧地抱起我姑姑家窗前的那只猫,那么温柔地笑了。”
“嘿嘿~我当时就站在窗里边呆呆地望着你~你那时的笑容很美很纯洁,阳光静静地洒在你的身上,照出了一个没有悲伤的你。”
“从那时起,我就各种打听你,才知道你在文一。”
“那时,由于文一还有个空位,于是我拼命的学习,就为了考到文一。”
“可是,当我到了文一,坐在你的后排,才.......才发现了你对苏忆年的喜欢。”
“那时候我很纠结,想要放弃喜欢你,可是......谨谨,我管不住自己.......我没有办法对你的难过置之不理,你.......能理解吗?”
听到这,顾谨谨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倪宏斌从那么早开始喜欢她,她也不知道倪宏斌独自承受了多少。
也许,并不比她的少吧?
她在注视苏忆年的同时,倪宏斌却在凝望着她。
或许,命运真的是不公平的,给不了自己这样东西还同时剥夺了别人的那样东西。
她想着想着,只听见倪宏斌的声音又顿了顿,忽然自嘲道,语气悲得似乎都要从耳机里溢出来散到空气里。
他说,“也是......这怎么能让你理解呢?你应该是要永远开心的,这样悲伤的事怎么能让你感受呢?”
“谨谨,我希望我不在的时光里,这个磁带能够陪着你,在你难过的时候可以陪你,不,你永远都不会有难过的时候!”
他声音颤抖了一下,似乎在笑又似乎是在自嘲,“谨谨,希望这些话你能听到,却又希望你不要听到!”
“愿你,一切安好~”
他的声音彻底停下来了,没几秒后,录音机便自动跳到了下一首,又是一首他用吉他弹着唱的音乐。顾谨谨往下按了几首,发现他唱的歌曲都有一个特点:轻快。
也许,是为了开导她难过的心情吧?
顾谨谨又在铝制的按键上按了几下,只听见录音机哒了几声后,没有了声音。正当顾谨谨以为已经没有声音的时候,倪宏斌的声音又忽然出现,他似乎是在害羞的笑,“谨谨,我怕我唱的歌还是对你不起作用,所以我想了想,打算下边录的全是故事。”
“那些故事是我在外头时听一些老人们说起的,你应该不知道这些故事。”
“我在想,如果你实在睡不着了,可以听我讲的这些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我10岁那年随爸爸下乡时,在一个老爷爷家过夜时听他说的,那是他年轻时的故事,那时他拿了自己和他妻子的结婚照给我和爸爸看时说的,可是故事的女主却不是他照片上的妻子。”
“故事发生在一个竹林里,那个老爷爷本是打渔为生的,他每天打完渔都会顺着原路回去的。却有一天,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竟往一个不常走的竹林里走回家。”
“那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天空暗暗的,从高高的空中不断传出闷雷的声音,眼见就要下雨了,他当时手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背上那一篓鲜活的鱼。”
“他当时想也没想,将背上的那篓背好,快步向前走去,而目光则是不断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
“他走呀走呀,终于在一个竹林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竹屋,在一片林里若隐若现。”
“他没想那么多,便急急向那个竹屋跑去。”
“当他跑竹屋时,天也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越下越大,他站在竹屋檐下还是会被淋湿。他不得已,往虚掩的门口悄悄地看了看,正想问有没有人时,外头忽然吹来一阵风将门口吹开了。”
“他探了下头,轻轻走了进去。”
倪宏斌顿了顿,似乎是喝了一口水,继而再说道,低哑的声音得到了一丝滋润,为故事添上了一丝吸引力。
“竹屋里没有人,他看了一下竹屋内的摆设,似乎是个女子住的闺房,房中央还摆了一把琴,看上去很古老。”
“他一辈子都在打渔,从来没见过古琴这种东西,他不禁好奇地去动弄了一下,琴弦在他的动作下发出了声音,把他吓地跳了起来。”
“琴声落下后,他的身后忽然站着一个女子,身披绿青衣,三千丝发静柔地披在肩上,头上还插着一支珠钗。肤白小脸,朱唇微启,一双丹凤眼含笑地望着他。”
“他一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当时就愣住了,话都说不出来。”
“那女子笑了笑,声音仿佛是溪水般悦耳动听,她唤了他一声公子,把他吓了好一大跳。”
“那女子不语,一直微笑着将一杯茶倒好递给他,他那时哪会拒绝,赶紧慌忙地接过,粗鲁地喝掉。”
“那女子还是不语,小步小步地走到古琴边弹了起来。一曲终了,女子说了一句雨停了,他便向外头看去,只见天正在慢慢放晴,可等他回头,那女子竟消失了。从那后,那女子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他再也没见着那个女子,而那个竹屋在她消失后也消失不见了......”
倪宏斌说了很多,顾谨谨都有一句句听,她没有胡思乱想,真的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他讲的故事,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外头的天暗下来,一盏盏暗黄色的灯亮了起来,一个个分布在街道的两旁,默默为过路的人照明。
妈妈此时已经回到家,轻轻敲了敲顾谨谨的房间门,见没反应便轻轻地开了门,客厅亮着的白光一瞬间射进顾谨谨房间里。
妈妈看了一下房间四周,只见顾谨谨手中抱着一个复古式的录音机躺在床上睡着了,耳朵里还插着一副白色的耳机。
妈妈无奈地摇摇头,脚步轻盈地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将戴着顾谨谨耳朵里的白色耳机轻轻取掉,又将顾谨谨抱着录音机的手轻轻掰开,再给顾谨谨掖好被子。
妈妈将那个录音机反复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便按了一个铝制的暂停键,将它轻轻放在离顾谨谨床边不远的书桌上,然后再折身回来在顾谨谨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再蹑手蹑脚地走出顾谨谨的房间,并轻轻将门带上。
房间一瞬间恢复了黑暗,而顾谨谨在黑暗里很安心地睡着了。
而那个复古式的录音机静静地躺在顾谨谨的书桌上,陪着顾谨谨一起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