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一直单身,是因为上帝在为你安排一个最好的。”这句话我一直都不相信,直到后来才发现原来上帝真的有安排,把两个有缘的人悄悄凑在一起,只是,那时的我,却没有发现。——顾谨谨
顾谨谨记得,那是高一第一学期的新生介绍会。
苏忆年是第一个走上讲台的。
那时的他穿着八十一中的白色衬衣校服,顺滑服帖的一头黑发衬托出一张光滑白净的脸蛋。
那身白衣白得让顾谨谨的心晃了一下,眼睛带着一丝悲伤微微眯起来,继续看着这个白衣的少年。
他俯身鞠了个躬,转身在黑板上写上三个清新有力的字,写罢把粉笔轻轻抛向讲台,许是太过熟练,那支短短的粉笔在空气中画出无数个无规则的曲线后落在了讲台那个小小的粉笔盒里。
他回过头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微微上扬的嘴角,笑容的弧度保持的刚刚好。
早晨九点钟的阳光正好透过窗口的白玻璃折射成七彩的光芒映在了他的身上,那双黑而亮的眼睛顿时变得很耀眼,整个人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喧器的教室。
他说:“你们好,我是苏忆年。”
你们好,而不是大家好;我是苏忆年,而不是我叫苏忆年。苏忆年那种特殊的开场白让顾谨谨仅用一秒钟的时间便记住了这个班里长相较为出众的男生。
对一个人有好感,也许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吧?顾谨谨心想。
或许是对苏忆年第一面印象太深刻,顾谨谨对接下来在讲台介绍的人完全没印象。
但好在她还知道她的同桌是个很开朗的女生,这个女生见着顾谨谨的第一面就是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果粒橙递给她,笑吟吟说:“谨谨,我叫单珍。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
顾谨谨莞尔一笑,接过果粒橙并打开喝了一口,酸涩的橙汁瞬间充满口腔内壁,顾谨谨连忙咽下去不让酸涩感多残留一秒。
单珍扑哧一声笑起来:“是不是很酸?我当时的反应也跟你一样,哈哈,也不知道是不是改版了居然那么酸。”
“没有,我就没觉得酸!”顾谨谨死撑着面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单珍把拳头亮出来,“真的没有酸?”
顾谨谨装吓得躲到桌子下面,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双手抱拳,:“单女侠饶命啊!!”
单珍得意地装作端庄,把手平放做了个平身的手势,“顾爱卿平身~”
顾谨谨故作拍衣角的姿态,两人相视捧腹大笑。
时间一晃好几日,顾谨谨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当上物理课代表的,说实话,她的成绩真的差到不行,若不是初三那年突然奋发图强,不然也不知道今日她会站在哪里。
用单珍的话来说,顾谨谨能考进八十一中,真的是踩了各种狗屎才换来这种运气进来的。
顾谨谨打了下单珍的胳膊,“你才踩狗屎呢!不对,我踩狗屎,你踩猪屎…哈哈~”
单珍站起来,“顾谨谨我保证不打死你,只会打得半生不死!!!”
顾谨谨嘿嘿一笑,捧起桌上的作业赶紧跑开,如往常般再次走到司呎南旁边,戳了戳他正在睡梦中的脑袋,“司呎南,全班又剩你没交物理作业了!快给我起来,把作业交了,我就让你继续睡!”
等了许久,司呎南依旧趴在桌上,如死灰般一动不动。
顾谨谨头疼地揉揉额头,捧在手里的作业把手臂压出个巨大的红印,她把作业垒垒,继续伸手戳了戳司呎南的脑袋。
还是不起来?顾谨谨直接俯身在司呎南的耳边,大声喊道:“司呎南!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司呎南?!”
等了大约一分钟,司呎南还是毫无动静。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顾谨谨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拍了下他的背。
一直处于静止状态的司呎南忽然间拽掉顾谨谨拍他背的手,然后若无其事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司…司呎南?”顾谨谨被吓到,捧在手臂的书差点点掉下来。
司呎南身体挪了位置,终于抬起头瞪了她一眼。
顾谨谨愣住了,他眼里布满血丝,一张苍白的脸十分疲惫,似乎一夜没睡。
“你到底有什么事?”他无力地问。
“啊…哦,物理作业,老师叫交了。”顾谨谨立马回神,把捧在手里的书放在他桌上,以证明自己是无意打扰他的。
“哦。”他闭着眼睛,在书桌里随便摸索。
“那个,你确定不看下在哪吗?”顾谨谨有些担忧。
司呎南继续没搭理顾谨谨,只一个劲地摸索,没多久便把一本还算保存完整的作业本丢给她,然后趴在桌上继续睡觉。
顾谨谨打开一看,居然…还....真的....是物理作业。
她把司呎南的作业收好,因为拿了太久胳膊有些酸,便把作业随便放在离司呎南旁边的桌上,边揉揉胳膊边想着司呎南那不可思议的举动,怎么样都觉得司呎南是个奇怪的人。
难道他心理有阴影才导致他这种性格?可看他一夜没睡的样子,难不成是离异家庭?
“阿南又没理你了?”突然从前方传出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
顾谨谨吓了一跳,有些无奈,怎么今天总被吓着,看来以后 出门前得看下黄历了。
她随意用余光往声源处一瞥,眼睛一瞬间瞪大,身体无法动弹。
竟…竟然是…苏忆年…
他向她走近,而她慌张地后退。
他再向她走近,她再退后,再退后几步,突然感觉腰间像是顶着什么东西,顾谨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从背后传来作业本掉落的声音。
顾谨谨苦笑,居然真的有那么狗血的剧情。
她立马蹲下来,慌张地捡起作业,一本,两本…她要快点捡,快点离开!顾谨谨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说。
一双修长的手也捡了起来,顾谨谨知道,那是苏忆年的手,他有一双令人羡慕的手,一双可以弹顾谨谨最喜欢的钢琴的手,顾谨谨一直都知道。
可她不敢抬头看,那双黑亮的眼睛会像深邃的古井般把她吸进去。
这是最后一本了。她想。终于可以结束掉那么戏剧狗血的掉书环节了。
她朝目标伸出手快速地拿起,而苏忆年也恰好拿起同一本,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的接触,她的手背一瞬间被他的手指轻微的拂过,微凉干爽的触感让她觉得很舒服。
还没持续几秒,苏忆年便松手了,悬在半空中的作业本一下子失去平衡,倾向顾谨谨的方向。
她捡起本子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谢谢~”她低着头小声地说,同时把手撤回来,故作挽头发的样子,手指不经意间碰到脸蛋,发烧似的滚烫。
“你好像很怕我?”他轻声问。
顾谨谨摇头,“没有。”
她不怕他,可是看到他会莫名地慌张。
他突然笑了,“那就好,以后,阿南的作业我帮你收!”
她终于抬头,映入眼眶的是苏忆年在温和地望着她,挺直的鼻梁下又展现出迷人的笑容。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笑的那么好看?
好热,她觉得脸上已经烧到不行了。
顾谨谨羞涩地点点头,用轻到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答道:“好~”
一直在旁听的司呎南忍不住在这时突然起身,朝苏忆年吼:“苏忆年,你不要这么多事行不行?”
他转身过来凝视顾谨谨许久,忽然间自嘲地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的味道,“算了!”便走出教室。
真是个奇怪的人呢?不过被这么骂没有关系吗?苏忆年会不会因此被司呎南怨恨了?
顾谨谨担忧地看向苏忆年,张开嘴想要问他没事吧?却发现他不以为然地走回座位拿出书准备上课。
她把嘴微微闭上。
不是每个人特意寻找关心的对象的,苏忆年也许只是恰好经过,换作他人说不定就只是搭几话就结束了,如今只不过刚刚好不是他人而是顾谨谨。
她也自嘲地笑了,突然理解了司呎南的笑容。不会说话的话还是别说的好,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沉默是金。
顾谨谨觉得此时的她就像是马戏团的小丑,多余地站在这里。她又看了眼苏忆年,在他还没发现她还在原地不动时赶紧离开。
往后的日子里,但凡是司呎南的物理作业全是苏忆年交的,也是从司呎南离开教室的那日起,顾谨谨就再也没有在学校看见过他。
而他作业上的那与苏忆年作业的笔迹一模一样的字迹,已经告诉了顾谨谨,那是苏忆年写的。
没有人在意司呎南有没有来上课,很奇迹的是就连班主任也没有过问司呎南的任何行踪。
如果不是苏忆年一直在帮他写作业,如果不是她每次都去催他交作业,她真的会以为高一六班从来就没有司呎南这个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司呎南没来上课,苏忆年还要坚持不懈地帮他写。她有好几次都想去跟告诉苏忆年让他别再帮司呎南写了,老师根本就不在乎。
顾谨谨帮人写过作业,虽然只一次,可那种同个人要把答案写成不同份的感觉真的很费脑,更何况苏忆年写了那么多次。
南方的太阳升的快降的慢,所有人都在忙碌地过生活,只有司呎南像个传说般一直不见踪影,虽然很好奇司呎南到底怎么了,但是顾谨谨没有打听,少了一个司呎南,她每次收作业不知道有多顺畅。
一个放在角落不常见的玩偶有时会被遗忘掉,直到最后都不知道有没有过这件东西存在过。
人也一样,久不见了就会被遗忘掉,也许哪天在路上遇到也只会擦身而过。
久而久之,司呎南这个人像褪色的水彩慢慢淡出顾谨谨的记忆里,如同一片落叶离开树枝后,在茫茫树海里再也不知道它来自哪棵树,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