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山的规矩不多,没有不收女弟子的规矩,站在半山腰要来灵芝峰给师叔祖请安的弟子中有一小半是道姑,只不过清一色道袍挽着同样发髻看不出个子丑寅卯。
相处有段日子后,孟小儿对这十几个小道多少了解,可今日混在人群的生面孔被他一眼识破,早放出话去其他人不得上灵芝峰,还有人敢浑水摸鱼,这是对师叔祖的大不敬。
身为大师兄的陆正阳连忙解释道:“师叔祖,这是……这是我表妹,听说灵芝峰有江湖趣闻可以听,央求我带她来,您要是罚就罚我,求师叔祖绕过她吧。”
那小道姑感激的看了眼陆正阳,心里面还是怕的紧。
年轻师叔祖从小道姑扑朔迷离的眼眸中看出一丝慌乱,来听故事?有必要那么紧张吗?该说不说该笑不笑。
“你确信?”孟小儿歪着头问道。
陆正阳犹豫片刻,苦涩着脸有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随后不坚定地点点头。
“要不是的话,你给我把这山头的树全砍了。”孟小儿加重了语气。
陆正阳没了大师兄的风采,慌了神道:“师叔祖,弟子不是有意骗您的,是那个……那个公主给弟子银子,让弟子带她来的,弟子不认识她,弟子什么都不知道,求师叔祖绕过弟子吧。”
“年纪不大,心眼不少,今天就到这,陆正阳留下,其他弟子下山。”年轻的师叔祖说这话不嫌害臊,他比陆正阳还要小上几岁。
把孟小儿描绘成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撕人衣物的公主派来的侍女吓破了胆,总担心好摸人胸脯的色魔识破粗劣的乔装,一时间不知进退,自己不是凤吟山的弟子,是走还是留?
听到女人哭脑袋就大的孟小儿让这些弟子见识到了师叔祖发火的样子,伸着脑袋故作暴怒:“快走,再不走打你屁股。”
怕啥来啥的侍女得了赦令,幸亏这个被说成恶魔般的公子没动手,贞节总算保住,回去受罚也认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一直在看热闹的吕栞天问道:“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孟小儿从茅屋里取出断剑,走过吕栞天身边道:“饭都吃不饱,还抹胭脂水粉?”
吕栞天想了想,竖起了大拇指。
被师叔祖留下来的陆正阳一脸死相,得罪了凤吟山的年轻师叔祖,肯定没好果子吃,果不其然,看到师叔祖提着断剑出来,陆正阳两腿开始打颤。
“跟我走。”孟小儿说道。
“师叔祖不要杀我呀,弟子错了,弟子以后再也不会犯了,求求……。”
“谁说要杀你了?刚才说过,去把这山头的树都砍了,什么时候砍完什么时候下山,对了,那个公主给你多少银子,拿出来。”
虚惊一场的陆正阳从怀里掏出两大锭银子,交给了孟小儿。
孟小儿看都没看,朝吕栞天扔过去道:“老吕,去山下弄点酒肉,今晚加餐。”
灵芝峰树林浓密,整个山头全是粗细不一的灌木,年轻的师叔祖指着一片林子道:“今天把这些砍了。”
自认捡了一条命的陆正阳摊开两手表示没有工具,孟小儿指了指他腰间悬挂的长剑。
整天打坐都喊饿的弟子浑身上下也没几分气力,长剑砍树?亏师叔祖想得出来。
感到绝望的陆正阳提着长剑,挥剑朝手臂粗细的树干上砍去,没几下,树上多了个缺口,长剑断成了两截。
孟小儿摇了摇头,怀疑先前听到的江湖趣闻除了老断的事情,其他的是不是都瞎编的,这些人不是也来混吃混喝的吧?咋就不愿出力?
“要不你耍几招剑法给我看看,就可以不用砍树。”年轻师叔祖总觉得直接向一个比自己低了不知道多少辈的小道学剑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谁知道陆正阳脸色大变,带着哭腔说道:“师叔祖,我打上山来就没学过剑法,师父只教过弟子打坐,不会呀……。”
机会给你了,你却不好好把握。
“他娘的,满口胡言,不会剑招你整天挂着个剑装什么装,今天不把这些树砍完,以后都不要吃饭。”孟小儿气呼呼的走了。
陆正阳要死的心都有了,本以为师叔祖慈眉善目,现在看来,比那陈梁的太子好不到哪里去,一屁股坐到雪地上伤心欲绝,不会耍剑也不是他的错呀。
吕栞天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将酒肉摆到了桌上,也许是好几日没尝到肉味的缘故。
两人也不管天寒地冻酒凉伤胃,一顿海吃猛喝。
灵芝峰入口处的山坡上先是露出个脑袋,接着一主两仆踩着雪到了茅屋前。
陈梁的公主最先耐不住性子,就算她的侍女混到灵芝峰偷听,骂狗也没看她这个主人,这不带着两个随从来兴师问罪了。
“你就是西武的少庄主,看起来也不傻吗?”圆脸公主轻笑道。
这凤吟山上除了老神仙就数孟小儿这个师叔祖辈分最高,况且老神仙有言在先,谁也不要惹事,对陈梁没一点好印象的孟小儿也不反驳,拎起一块肥肉递过去,站起来傻乎乎道:“嘿嘿嘿,公主,来,吃肉。”
刚才还说人家不傻的公主戒备地后退两步,摇着头道:“哎呀,想多了,还真是个傻子。”
孟小儿故作热情,色迷迷地凑上前去,傻笑道:“公主真好看,去茅屋里吧,那儿暖和,我给你搓搓手,暖暖身子,嘿嘿嘿。”
“你,你……你竟然敢轻薄本公主,”感到被侮辱的公主涨红了脸,对着身后的两名随从大喊,“给我杀了他。”
公主身后的随从轻盈的一个跨步,随即到了孟小儿身边,伸手凌厉一掌朝孟小儿迎面扑来。
那一刻,孟小儿想起了客栈里沙摩丹对阵叶景焕随从的场景,跟现在似曾相识,当初有沙摩丹那个不起眼的高手对敌,可现在身边除了会耍大刀的吕栞天,没人了,本想学学虞万譶在口舌上占点便宜,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管老神仙的狗屁门规,直接开杀了。
倏然间,一个身影掠过,突兀插在两人之间的吕栞天挺胸昂首,绷紧了身子如铜墙铁壁。
着实中了一掌。
被孟小儿认为只会耍大刀的吕护卫屏息凝神,双眸迸射出一道火光,双脚深陷雪中,一股无名气息游走全身,硬生生的把那随从弹射回去。
耷拉着手臂的随从后退两步,面露疑色道:“地境上善?”
全身暴涨的吕栞天笑道:“正是。”
孟小儿见识过陈梁大内随从的厉害手段,不知道地境上善是个什么层次,伸手在吕栞天胸口摸了摸,接着傻笑道:“真结实,姑娘,走吧。”
在陈梁呼风唤雨的公主啥时候吃过亏,就这么被人占了便宜,心有不甘,把怨气撒在两个随从身上,“都是废物,你们俩一起上。”
耷拉着手臂的随从朝旁边的随从摇了摇头,示意面前的高大汉子是他们惹不起的主,随后在公主的耳边低语几句,那圆脸公主怒气冲冲转身就走。
孟小儿胆子放大了喊道:“公主,别走啊,我还没给你暖身子呢,下次来别忘了。”
遭受奇耻大辱的公主一步三滑的下了灵芝峰。
表现不错的吕栞天被赏赐了两根猪脚,笑的欢快吃的痛快。
“没瞧出来,你他娘的还是个高手?”孟小儿觉得这样说话提气势。
吕栞天没否认,干掉一碗酒后道:“还是公子装的像,尤其是说的那话,就跟看到一般。”
心思缜密的孟小儿马上觉得不对,当初出滨州被西疆游民袭击,也没见他这么强悍。
吕栞天先是一愣,随后傻笑道:“公子,那次人多,我再强也保护不过来,只能先保你再救她们。”
孟小儿想了想,算是同意吕栞天的这个说法。
混了个肚子饱,孟小儿提着断剑到了陆正阳砍树的地方。
这辈子大起大落集中在这几个月里的陆正阳只叹上辈子作孽太多,倒霉事最近全碰上了,靠着树旁无精打采用断剑锯着树干,半天也没砍下一颗。
“好了,不用在这里装死了,我问你,这山上还有谁会使剑的?”孟小儿踢了陆正阳一脚。
目光呆滞的陆正阳没表情道:“师父,掌教,还有老神仙。”
“去,把掌教叫来。”孟小儿说道。
看来有希望摆脱砍树厄运的陆正阳起身问道:“那这树还砍不砍了?”
“看你表现,你要是能在半个时辰里把掌教喊到这里,以后都不用砍树,上灵芝峰照样喝酒吃肉。”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陆正阳骨碌一声爬起来拍拍屁股道:“师叔祖,我这就去喊,你等着啊,很快的,”说完一溜烟没了影子,丝毫看不出吃不饱没力气的迹象。
孟小儿从后面骂道:“都他娘的学会了装傻充愣。”
不知道陆正阳用的什么法子,掌教皇甫丘几乎用的是在雪地上飞驰的脚法行走到了灵芝峰。
慈眉善目的掌教微笑道:“师叔祖受惊了,陈梁公主擅闯灵芝峰,弟子都已经知道了,回去就训斥她,还望师叔祖不要记挂。”
孟小儿实在不能接受一个比自己父亲还要年长的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可想来凤吟山就这规矩,入乡要随俗。
连忙摆手道:“不是这事,师叔祖想看看你的剑法,去给我露两手。”说着,孟小儿把断剑递了过去。
掌教皇甫丘问道:“不知道师叔祖想学什么剑法?”
“你有什么剑法?”
“你学什么剑法?”
“你有什么剑法我就学什么剑法。”
“你想学什么剑法我就有什么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