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拼命的从楼梯口钻来,铁军用他魁梧壮硕的身躯,护住母亲,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他紧紧的扶着母亲颤抖的肩膀,给予老人最大的安慰。
母子二人全部的心神都飘进急症室,重重的放在正在急救的父亲身上。
心力憔悴的母亲急得差点昏倒,喃喃自语;老头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咱这个家可禁不起折腾喽!
母亲低声念叨满天神佛观音菩萨保佑,在这种时候,老人已经完全失去方寸。
铁军紧紧的搀扶住母亲,母亲真的老啦,老的经受不起一点的打击,而自己却长大啦!
他知道,这个家现在只能靠自己支撑起来。
时间一秒一分,不知过去多久,大约有一个小时,清冷无声的走廊,铁军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急症室的红灯突然熄灭,厚重的大门终于被打开,身穿白衣大褂的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出。
铁军立马扶起母亲,母子两人的视线拼命的穿过人群,从急症室的门缝里钻进去,但什么都看不见,门口是密密麻麻的白大褂。
母子二人很快转过视线,同一时间看着眼前的白衣大褂。
“哪位是伤者的家属!”打头的中年医生问道。
“我是,医生,我爸现在怎么样?”铁军箭步上前,魁梧壮硕的身躯带起一阵疾风。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用他那一成不变,官方而正式的语调;
“哦,你就是伤者的儿子?伤者已经度过危险期,恢了意识但是现在还很虚弱,不能过多的说话,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得知老伴脱离危险,转危为安,母亲拼命道谢,铁军胸腔里一直悬在空中的心也安全着陆。
“不用谢啦!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责嘛。如果后续伤者再发生了什么突然性的情况,我会安排我的助手过来的!”
中年医生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只是脸上却冷冰冰的,不见半点表情。铁军心思一转,瞬间明白什么,中年医生胸前的铭牌有他名字和职务信息的介绍,姓郑,是医院第三骨科的副主任。
“郑主任,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时间过来。”
铁军特意称呼他为正职主任以显尊敬,同时背过身挡住他人的视线,顺手送出一叠老人头;“郑主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以后我爸的病情还请您务必多多上心!”
嗯,郑副主任微微一愣,手指轻轻的摸着的厚度,随后深深看一眼铁军,把钱不动声色收进兜里,立马喜笑颜开。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不假!白大褂在离开之前特地再三叮嘱随行的女护士一定要重点照顾铁军的父亲,有什么情况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白大褂走后,没多久,走廊里熙熙攘攘的挤来一群农民工,吵吵闹闹,每人手里大包小包的拿着礼品。其中一瘦了吧唧的老头先是上下打量着铁军几眼,随后咧开一嘴烟熏的大黄牙问道;
“你就是老铁头的儿子,是叫军子,对吧?”
“哎,我就是,您老是?”
“我姓王,是你爸的工友,听老铁头说起过你!”老头自我介绍,接着一指身边的汉子介绍道;他们也是你爸的工友,都是一个工地的,听说老铁头被人打伤啦,所以大家凑些钱买了点东西来看看他。”
铁军立马意识到什么,一转脸色严峻的问;
“王叔,我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打!”
“哎,军子,还不都是那些黑心得建筑商闹得,无缘无故的拖欠我们的血汗钱!”王叔理了理思绪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道来。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铁军父亲所在的工程队接了一家叫鼎盛建设集团有限公司的建筑业务,从今年的六月份开工到十二月份,工程基本结束。鼎盛建筑公司的代表在昨天也已经全部验收完,就等着那边给工程款,农民工们就可以拿到大半年的血汗钱,然后高高兴兴的回家过个团圆年。但是没成想,鼎盛建筑公司竟然没有付一分钱的工程款,还冠冕堂皇的说,公司年底资金周转不足,五十多万的工程款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到账。
话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但其意思不是很明白吗?不过是找个老套的不得了的借口,来拖欠农民工的工资,又是一个无良的黑心建筑商。
中午,义愤填膺的农民工集体跑到鼎盛建筑公司的门口,上演一出堵门讨薪!
没想到,横祸飞来!街头巷尾突然冲出来一帮大汉,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各个手持钢管铁棍,凶神恶煞的,不由分说朝讨薪的农民工打去。
父亲就是在混乱中被人打伤的,一根钢管击中老人的后脑,当场鲜血横流,倒地昏迷!
王叔三言两语,事情大大概经过,铁军听明白啦,瞬间心头那把无明业火高三千丈冲破青天!
快到年底,拖欠农民工工资现象时时有,年年有,新闻报道上也经常可以看到。但是铁军没想到,这种事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落在父亲的头上,最可气的是父亲竟然因为讨薪被无故毒打重伤。
复仇的怒火在身体里每一寸的肌肉,血液中熊熊燃烧,铁军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杀机,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农民工多不容易啊!他们用自己的智慧、辛勤和汗水浇灌着城市之花,他们默默地奉献,哪里苦,哪里脏,哪里累,哪里就有农民工的身影。农民工辛辛苦苦大半年,能赚多少钱啊,这都是他们的血汗钱,现在无缘无故的就被人拖欠,谁能忍得住啊。
拖欠工资,触碰了他们的底线,维权讨薪,竟然被打,这还有公道吗,还有天理吗!
老王叔气的浑身哆嗦,怒骂不止,绝大多数身处社会底层,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内心有苦,受了委屈只能用抱怨,怒骂来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帮流氓竟然就敢殴打咱们老百姓,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啦!还让咱们老百姓怎么活啊!报警,咱们一定要报警!把那些黑心的建筑商和打人的混蛋,通通抓起来,让政府好好的惩治他们,还我们一个公道!”
一时间,寂静的走廊里嘈杂一片,农民工们各个群情激奋!
“就是就是!家里老人病了,就等着发工资回家看病呢?没钱咋回家啊!”
“我家人都定好的日子,要我拿着钱回家结婚,咱农民工娶个老婆不容易啊!”
“老家的父母身体都不好,就靠我一个人在工地上挣钱,领不到工资,现在可怎么办啊。”
护士小姐从急症室推出平车,上面挂着点滴,看着被推入监护病房的父亲,身上插满输液管,气若游丝一动不动,母亲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
铁军不忍心再看,背转过身,他强遏住内心的痛苦,离家五年以来,自己没有再父母面前尽过一天的孝,二老没有享过一天的福,身为长子,这无疑是铁军最大的悲哀。而现在父亲又遭人无辜毒打,想到这些,他心里出离的苦闷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