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见白莹刨过一个箱子，又刨第二个箱子，也忍不住凑了上去，白莹见状，将脑袋埋在箱子中道：“喜欢就随便拿，客气什么。”

狗蛋难抵诱惑，摸了摸怀中的银灵币，当下轻“嗯”一声，在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手串，上串二十个翡翠珠，狗蛋想把这个送给姐姐，于是就将其小心收好，便不再多拿。

和狗蛋相比，白莹就显得十分贪婪了，一连将三个箱子翻了个底朝天，从中拿了十几种各样首饰珠宝，尽皆塞入怀中，才肯罢休。或许女子都喜欢这般闪亮亮的东西，白莹虽是狐妖，也不例外。

白莹心满意足，将看不上眼的珠宝再随意扔回箱中，向狗蛋问道：“都拿好了吗？要送回去了。”

狗蛋点头笑道：“拿了不少，足够了。”

白莹将箱子摞好，重新扛起在肩上道：“回去了。”

狗蛋一手拿旗，一手捂着怀中的银灵币，心中有些忐忑，生怕银灵币掉了，而更多的则是欣喜，这些钱若是交到月儿手中，月儿一定欢喜异常。

二人回到北村，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村中人家的大门依旧户户紧闭。一圈回来，狗蛋又闻到村中奇怪的味道，不过此时狗蛋更在意怀中的银灵币，也就并未多言。

白莹扛着箱子走到婉儿家门前，将身后狐尾谨慎藏入袍中，才敲门道：“我们回来了。”

片刻，婉儿出来开门，看着三箱珠宝，感激道：“多谢医仙姐姐，多谢狗蛋哥哥。”

白莹心中咯噔一声，婉儿怎么会知道狗蛋的名字。白莹脑中回想，自己在婉儿面前只唤过狗蛋的名字一次，声音还极低，婉儿根本不可能听得到。

这时有两个家丁上前，将白莹肩上的珠宝卸下，而这两个家丁靠近的一瞬间，白莹隐约闻到了死人的味道，更确切地说，是尸体的气味。

“医仙姐姐和狗蛋哥哥便在里面挑些自己喜欢的珠宝，作为谢礼好了。”婉儿毫不吝啬，依照之前诺言道。

狗蛋脸色有些尴尬，道：“我们已经挑过了……”

婉儿丝毫不在意，挥手间示意家丁将珠宝收好，随即又道：“天色不早了，医仙姐姐和狗蛋哥哥就在我家中用些饭菜吧。”

“傻福呢？”白莹随着婉儿前行，口中问道。

“他在屋中休息，医仙姐姐要不要去瞧一瞧？”说着，婉儿一指北侧一间屋子，“他就在那屋里睡觉。”

白莹闻言点头，接着将狗蛋揽在怀中道：“婉儿，我和他用过饭后，想在你家里住一夜，不知方不方便？”

狗蛋急于回家将怀中银灵币交于姐姐之手，忽闻白莹此言，当下急道：“晚上……”

却见白莹笑着看向狗蛋道：“你说得对，晚上路难行，我们住一晚，明早回去。”

婉儿微微笑道：“恩人愿意住在家中，当然最好，我现在就唤管家给二位做饭。”

“谢谢你了。”白莹也温和笑道。

这份笑容旁人或许不以为然，但狗蛋从未见过白莹这般笑容，笑容中似乎还夹杂着些什么。

待婉儿走后，狗蛋有些着急，问道：“白莹，我们为什么不回家？”

“你若想走我们随时可走，但这里有些古怪，我想看一眼傻福怎么样了。”

白莹神色严肃，狗蛋不敢不从，只得随白莹去到傻福屋前。

用力敲了两下门，白莹轻声唤道：“傻福？”

屋内并无动静。白莹微微皱眉，用力一推，见屋内阴暗，傻福正在一张床上熟睡。白莹将背筐随手扔在屋内，趴在傻福身前用力嗅着，并未有尸体的味道。心中稍宽，并示意狗蛋进屋关门。

狗蛋将旗子立在背筐中，看到傻福所睡是床非炕，眼中露出羡慕，道：“是床，真好。”

白莹伸出食指，示意狗蛋小声，当下将手摸向傻福衣服之中，一个女子伸手在一个少年身上乱摸，终是不妥。狗蛋见状，急忙上前阻拦，摇头道：“你想找什么，我来！”

白莹微微侧头，眼中露出笑意，低声道：“你生气了？”

狗蛋怒声反问道：“我气什么？”

白莹掩嘴一笑，另一只手由傻福身下摸出一团似枝似叶的绿色东西。

“就是这个了。”

这植物狗蛋从未见过，不禁问道：“这是什么藤？”

“这叫做遮妖藤，是妖隐藏某些气味时所使。”白莹得意笑着。

遮妖藤只对妖怪有效，可以迷惑妖怪的感知，但对玄剑山弟子之流的修仙之人并无什么作用。

白莹当初孤零零时也曾用过遮妖藤躲避其余恶怪袭击，但后来同族渐多，也就不再用了，此时见到多少有些怀念。

狗蛋不禁张大嘴道：“白莹，你想用这个做什么坏事？”

狗蛋的脑子某些时候确实不大好使，在狗蛋看来，这是白莹在屋内发现了遮妖藤，想归于己用。

白莹轻轻拍了拍狗蛋脑袋道：“笨蛋，明显这里是有妖怪，以遮妖藤在隐藏某种气味。”

“气味？”狗蛋傻傻看着白莹。

狗蛋确实比较愚鲁，某些方面不甚机灵，但是农活杂活却丝毫不含糊，白莹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狗蛋。

狗蛋呆了半晌，才道：“我们中午来时，这里确实有怪味，不过你说那是血味。”

“我的嗅觉受到遮妖藤的影响已经不灵了，某些气味我怕是不能清晰觉察，但你中午闻到的是什么味道，我已猜到。”

“是什么？”

“你不觉得村子中太静了吗？人们就好像是……”

闻言，狗蛋隐隐觉得自己知道了答案，双手不禁死死攥住白莹。那股气味狗蛋虽然从未闻到过，但不知为何却能和自己的想象完美契合。

白莹将狗蛋搂在怀里，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想吓你。”

忽然，屋内传出一声咳嗽，不是白莹也非狗蛋，狗蛋只觉浑身汗毛竖起，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醒了？”白莹镇静看向躺在床上的傻福。

“这是哪里？”

“婉儿的家中。”白莹道。

傻福重新闭眼，道：“那就好。”

狗蛋被傻福的咳嗽声吓得不轻，连连扯着白莹的黑袍道：“我们还是走吧。”

扯动中忽然有一颗白色的珍珠由白莹怀中滑出，落在地上。

“你东西掉了。”傻福听到动静，侧头看向地上珍珠。这珍珠正是先前由瓷瓶中落出那颗，白莹当时将其随手塞入怀中。

此时，白莹低头去捡，忽闻傻福道：“那个珠子和婉儿以前脖子上带的护身符好像。”

“护身符？”白莹好奇问道。

“婉儿十三岁生日时，张员外给婉儿一串十三个珠子串起来的礼物，上面的珠子和你这个白珠很像。”

狗蛋明显感觉到白莹听到这话后身子抖动了一下，微微抬头，却见白莹嘴角露出诡异笑容。

阴暗屋内这笑容让狗蛋更加害怕，急忙松手向后退去，声音哆嗦道：“白莹，你别吓我。”

“狗蛋，你当初是怎么逃过我族的袭击？”

“爷爷将我藏在了地下菜窖里。”狗蛋猛吞一口口水答道。

“傻福，你呢？”

傻福挠了挠头道：“我们村子运气好，并没有被狐妖……”傻福忽然察觉白莹刚刚用了“我族”二字，一个激灵跃下床，“医仙，你……你是狐妖？”

“我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有事要你做。”白莹将脸贴在傻福耳边，轻声道。

不知为何，狗蛋就是看不惯白莹将脸贴到傻福耳边，当下也不顾害怕，用力拉开白莹。

“什么事？”傻福很快就镇静了，因为傻福已经死过一次，现在根本什么都不怕。

看到傻福神色，白莹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遮妖藤塞到傻福怀中，低声道：“去婉儿家的地窖，看看有什么东西。”

傻福摸了摸怀中的遮妖藤，见这东西对自己并无害处，便点了点头道：“那你呢？”

忽然门外脚步响起，白莹急忙道：“傻福，装睡。”

傻福倒是机灵，后仰倒在床上，发出微微鼾声，装作睡去。

下一刻，只见婉儿推门而入，笑道：“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二位请随我来。”

“傻福要一起去吗？”白莹故意大声叫向傻福，不过傻福并没有一点动静。

“看来他是太累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了。”婉儿似乎料定傻福不会醒，才有此言。

去往大堂的路上，婉儿走在前，白莹与狗蛋走在后面，三人一路无话。白莹则悄悄以手在狗蛋后背上写着字“不要吃”。

可偏偏狗蛋不识字，不解白莹为何在自己背上比划，当下眼露迷茫。白莹看到这迷茫眼神才惊觉狗蛋并不识字，可不及白莹再做出什么动作，二人已到大堂前。

婉儿推开堂门，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传入，狗蛋只觉好闻，不料白莹却脸色大变，这香味使得白莹的身子不由跟在婉儿身后，口中想发出声音，却偏偏张不开口。

桌上并无什么菜肴，只有一口砂锅，锅内有着浊汤。

婉儿将白莹引到桌面坐下，自己则坐在了狗蛋身边，此时婉儿眼中再无之前的少女之色，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轻轻拿起一个勺子，舀了一勺汤，递到自己嘴前轻轻吹了吹，便向着狗蛋嘴边递去，口中轻声道：“狗蛋哥哥，尝一尝我亲手熬得汤。”

狗蛋不禁看向白莹，见白莹双眼看向自己，表情平淡，当下张开口，将勺子中的汤吸入口中，喉间轻轻一动，汤顺着喉咙而下。

随即狗蛋便呆呆坐在桌前，一动不动，而婉儿眼中则露出了笑意，忽然转身道：“狐狸，接着就该你喝这汤了。”

说着，婉儿又舀了一勺汤，伸手向白莹口边送去。白莹受到怪异香气所慑，浑身动弹不得，体内妖气空灵无声，脸颊背脊不觉渗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