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羽闪避只是本能，以剑气荡开紫绫脚下黄剑同样也是无心。上届玄剑大会时，翼羽就曾本能荡开素水柔脚下之剑，从而取胜，夺得一阶第七位之席，素水柔则因此败，屈居第十位。

但比试终归是比试，而二人现在实为生死相搏，紫绫又是由高空疾落而下，任凭紫绫如此坠落，恐怕真会害了紫绫性命。

紫绫是善是恶，是生是死，真要由自己决定吗？这是战前飞鸢交代的言语，也是翼羽此时脑中闪过的一个念头。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便被“哗啦”声响打断。下一刻，一条银锁缠在了翼羽脚腕之上，灵锁的另一端便是紫绫。

紫绫猩红狐眼看向翼羽，脚下黄剑归来，手间用力一扯，御剑直冲云霄。

翼羽被紫绫由半空直直带向高空，翼羽从来不畏惧高空，就像自己喜欢风筝一般，当下收起升字诀任凭紫绫将自己带到高空。

双手下垂，头发向下被肆意吹拂，翼羽倒挂在空中看着地面，碎石早已看不清，空地远处的树木渐渐变小。

这时紫绫缓缓停下，脚踩黄剑，声音中已经有些喘息，“你怕死吗？”

翼羽点了点头，气息也有些不稳道：“怕。”翼羽怕死，是因为自己死了，飞鸢也要同死。

紫绫冷笑一声，“若你是害死轩哥的凶手，现在与你同死也无妨。”

“师妹，你不怕死吗？”

“我早已死过一次！”紫绫所言，是险些丧生在玄剑山中的恨意，也是渐渐倾向妖物的心死。

翼羽轻轻眨眼道：“小桃，已经死了！”翼羽也曾被野狗咬破身体，若不是飞鸢，已经死了。

两个都死过一次的人，此时不禁相视一笑。下一瞬只见紫绫双手握住剑柄，一声厉喝：“坠！”

黄剑发出阵阵长鸣，带着紫绫俯冲而下，而紫绫则以灵锁牵着翼羽，翼羽也急急坠落。

翼羽此时本可斩断束缚，但她却并没有这么做，她向要证明飞鸢并没有害过凌轩，也想证明周身灵气是自己辛勤修炼得来的。

当下翼羽将灵气覆盖周身，紫绫也同样如此。

眼前景色愈近，瞬息之间，二人双双坠入地面，平地轰然炸裂。岩石飞射四周，地上陡然出现一个大坑。

坑前尘土迷茫，看不到坑中状况。

忽然，一道剑形划开层层飞尘，随即紫绫以剑支地，踉跄走出，灵气耗尽，左脸狐眼蛇鳞自然褪去。

仗着白纱衣与坚硬的身体，紫绫活了下来，再走两步，紫绫缓缓回首，看向身后飞尘。尘中寂静无声，翼羽没有丝毫动静。

“真的是你害死轩哥吗？”紫绫感到犹豫，相争之中，紫绫并未手软，翼羽也未留情，但翼羽始终未使出飞鸢的邪威。

紫绫走在一旁，无力的坐在地上，等着飞尘散去。

清风吹拂，浮尘几旋，尘土中轻咳声起，翼羽走了出来。乌黑的头发满是黄土，翼羽用力的抖着，黄土由秀发中散落下来。

“好疼，要散架了。”翼羽左手反捏着腰，喘着粗气向紫绫笑道。

紫绫也缓缓起身，翼羽仅仅依靠自身灵气便抗住了自己那搏命坠天的一击。一阶弟子的修为果然不容小视，更别说身处前十位的翼羽了。

言罢，翼羽忽然半跪于地，呕出一口鲜血。鲜血落地溅向紫绫脚边，染红一抹黄土地。翼羽终究只是凡体，受到此等冲击脏腑已然受创。

这时飞鸢剑黑气缓缓浮出，却见翼羽猛声咳血间用力摆手，示意飞鸢不要相助自己。

之前交手，紫绫已知飞鸢可以治好翼羽伤势，一度担心此消彼长之间，自己会被耗尽灵气而落败，但此时见到翼羽此状，紫绫再难相信翼羽会害人。

性情温和，表里如一，不会算计他人，只会努力做好自己，这便是双剑相交后紫绫所感受到的翼羽。

当下便道：“剑告诉我不是你害死了轩哥。你还是尽快疗伤为好。”紫绫言语中气息已然不畅，灵气告竭之后的疲态也显露无遗。

“你知道就最好了，飞鸢是不会害人的。”翼羽又轻咳两声，擦了擦嘴角血迹道。

紫绫闻言，微微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翼羽忽然开口。

紫绫转头侧目，正见翼羽已经站起，仗剑于胸，双眼坚毅道：“师妹，可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是善是恶！”

其实翼羽并未觉得紫绫为恶，在紫绫放走素水柔三人后，翼羽便这般想。只不过翼羽还想再亲身确认一遍，紫绫就竟是善是恶。

闻翼羽此言，紫绫并没有丝毫不快，翼羽只说了善恶，并未言出妖人，看来紫绫是妖是人在翼羽看来并未有太大干系。

善，未必人，恶，不定妖，善存于心，恶只一念！

当下紫绫轻笑一声，白纱轻飘，飒然转身，“你，尽管来试！”

翼羽脚下一踏，飞跃而出，灵气几尽，翼羽并没有出剑诀，反而是一掌。翼羽虽然手掌娇小，但这一掌发出仍是势大力沉。

受到如此重创居然还能发出如此厉掌，紫绫不由暗赞一声。当下左手暗暗使力，同出一掌，双掌相交，清脆声响，各退两步。

见到紫绫这一掌丝毫不含糊，翼羽笑道：“师妹，你还有多少灵气？”

“所剩无几。”紫绫轻声道。

翼羽轻轻一笑，右手一掷，飞鸢剑空中两旋化作人形站在一旁，轻挥黑袖，道：“翼羽，善恶你尽管去辨，我会在一旁助你。”

翼羽看向飞鸢，轻松笑道：“你只要保护我，不要让我死掉就好。”

飞鸢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翼羽双手攥拳，看向紫绫，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看着赤手空拳的翼羽，紫绫暗暗留神，忽然翼羽脚下尘土扬起，紫绫惊觉不妙，下一瞬，翼羽已经爆冲至紫绫面前，一拳击打在紫绫小腹之上。

白纱纵然能挡利刃，可却挡不住拳头的冲击，一拳下去，紫绫不觉喷出口水，不及紫绫回神，眼前翼羽已经绕至紫绫身后，一肘重重砸在紫绫背后。

紫绫一个踉跄，险些趴摔于地，急忙以剑支地才稳住身形，不料翼羽伏身低扫紫绫，紫绫虽然察觉，但此时过于疲劳，双腿如同注铅一般，竟然难以移动，被翼羽连腿带剑一并扫住，立时摔倒于地。

翼羽此时居然还有灵气使出升字诀，而且那过硬的拳头实在有些让紫绫吃不消。翼羽拳头之所以会如此有力，与少时在金镶庄园经常做一些砍柴倒水的重活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

许多孩子幼时所为，都会影响成年之后。

但紫绫又怎会知道，只道是翼羽拳脚同运灵气，拳中注灵气，脚下运疾诀。紫绫此时灵气仅仅剩下一抹，这一抹用尽后，怕是再难使出任何剑诀了。紫绫不愿现在用出，因为紫绫在默默等待时机，一个转守为攻，反败为胜的时机！

见紫绫倒地，翼羽仍是丝毫不留情面，发力后翻，双脚用力踏地，灵气透过地面将紫绫震飞至空中，翼羽趁势跃起。

受灵气所创，紫绫口中不由发出了轻吟。

翼羽纵身跃起，一脚飞踹至紫绫身躯之上，由半空轰然坠入地面。紫绫被这一脚踹得七荤八素，黄剑脱手，身形在地上几翻过后，最终才趴在地上。

忽然，紫绫感到气血翻涌，体内妖血作祟，身上也随之被紫色妖气包裹，妖气发出骇人之威，震慑翼羽。

翼羽喘息着看向紫绫，口中低声道：“师妹，果然是妖吗？”心知此等妖气，自己难是敌手，翼羽言罢，不由看向了飞鸢，寻求帮助。

不过飞鸢却没有走向翼羽，反而是走到了掉落在一旁的黄剑旁边，脚尖轻挑剑身，顺势一踢，将剑踢向紫绫。

飞鸢并非想以黄剑杀死紫绫，而是将黄剑交还回去。这一踢十分巧妙，剑身一旋，剑柄直直飞向紫绫手边。

紫绫努力压制妖血，眼看不支，忽见黄剑飞来，急忙伸手，一把握住。握剑一瞬，黄芒大盛，将紫色妖气尽皆压回紫绫体内。

紫绫眼露感激，看向飞鸢。

见到妖气退去，翼羽长舒一口气，向着飞鸢笑道：“你怎么知道紫绫师妹的佩剑是用来压制妖气的？”

飞鸢温柔笑着，伸出食指放在嘴前，示意翼羽现在还并不是闲聊之时，此战尚未结束。

翼羽点头，重新看向紫绫。一个放过紫流觞三人又在此刻尽力压制自己妖血之人真的会是一个邪恶妖怪吗？答案就如同翼羽之前想得一样。

翼羽并没有参与内院围攻紫绫，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紫绫妖化，就连紫绫离山，凌轩意外而死，紫穹被锁八方伏魔阵都是一路上听余人闲聊时所知。

紫绫师妹或许是妖，但也并非邪恶的妖，就像是飞鸢一样。翼羽这般想着，灵气缓缓注入脚下，再起疾字诀。下一刻，翼羽已爆冲直向紫绫。

紫绫深吸一口气，凝神以待。翼羽身形明显慢了，看来灵气已经所剩无几。紫绫露出惯有的冷笑，将最后一丝灵气缓缓注入黄剑之中，胜负就在这一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