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出了门向村西走去。
蔡春和家距离她家不远,就在蔡家庄的最西头。
到了蔡春和家大门口,青芷敲了好一会儿门,却没有人来应门。
青芷想着如今正是上午,蔡春和怕是下地去了,便预备去地里找蔡春和,谁知一回头,就看到蔡春和的娘子和妹妹。
蔡春和的娘子身材小巧,肌肤白皙,淡眉细眼小鼻子小嘴,一切都小,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看就精明得很。
她一见到青芷,便热情地走上前,伸手拍了拍青芷的肩,一连串不要钱的赞美就喷薄而出:“哟,这不是虞家的青芷啊,怎么越长越好看了,看这小脸,这眉毛,这眼睛……真像你祖母啊……”
青芷微笑。
她和王氏一点都不像好不好!
蔡春和的妹子春月立在后面,见自己的大嫂还夸个没完没了了,便笑着打断了蔡春和娘子的话,笑着问青芷:“青芷,你有什么事?”
青芷微笑:“春月姐,我祖母让我叫春和哥去一趟呢!”
听了青芷的话,蔡春和娘子撇了撇嘴,也不搭理青芷了,自顾自离开,拿着钥匙去开大门的锁去了。
蔡春月的表情瞬间也有些凝滞,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些僵:“我大哥去北岗地里锄地去了,你先回去吧,我这就去北岗地里给他捎信!”
青芷发现了蔡春月的异常,暗自记在心里,笑容甜美:“大娘子,春月姐,那我先走了!”
蔡春和娘子头也不回只顾着开锁。
蔡春月勉强笑着“嗯”了一声。
一进自家大门,青芷就看到韩氏两手脏兮兮的从后院出来了,忙笑着道:“娘,你等一下,我给你舀水洗手!”
韩氏忙得一脸晶莹的汗,用衣袖蹭了蹭,笑着答应了一声。
青芷跑到灶屋前面,掀开水缸上面做盖子的簰子,拿瓢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给韩氏冲洗了手。
待韩氏洗净了手,青芷这才去堂屋找王氏去了。
王氏正坐在卧室窗前,对着窗台上的镜子梳头,听到青芷进来的声音,便看了过去:“蔡春和什么时候过来?”
青芷一进卧室,就闻到了一股浓郁香甜的桂花油味,还夹杂着淡淡的粉香。
她打量着王氏,发现王氏正蘸了桂花油在梳头,脸上比平常白了许多,似乎重新抹了粉。
看了一眼王氏搭在椅背上的新衣服,青芷不动声色笑着道:“春月姐去北岗地叫春和哥去了,春和哥怕是等一会儿就来了!”
王氏默然,专注地盘着头发。
待发髻盘好,她从窗台上拿了根白银梅花簪插进去固定,又对镜照了照,这才道:“你爹中午都不回家,学堂那边的粮食该吃完了吧?趁这会儿有空,你和你娘给你爹送去些!”
青芷笑眯眯答应了一声,等着王氏拿东厢房储藏室的钥匙。
她家不但银钱都是王氏收着,就连家里的粮食和腊肉也都被王氏锁在了储藏室里。
王氏正要去拿钥匙,一眼看到青芷还没出去,当下眉头就皱了起来:“你还留下做什么?”
青芷这才想起王氏的规矩——王氏是从来不让她在房里多呆的,怕她看去了什么秘密——她忙笑着出去了。
韩氏把王氏给的一斤小米、一斤麦仁和二斤玉米面都用小布袋子装了,然后放进了竹筐里,拎着竹筐就带着青芷出去了。
母女俩刚出大门,青芷远远地看见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从西边过来了,肌肤黝黑,浓眉大眼高鼻梁,周正得很,正是她家的佃户蔡春和。
蔡春和似乎心事重重,低着头慢慢走着,根本没注意到青芷母女。
韩氏见青芷一直在看蔡春和,嘴唇抿了抿,拉着青芷往东去了。
青芷垂下眼帘,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
走了几步之后,青芷悄悄往后看了一眼,发现蔡春和进了她家的大门。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甩开母亲的手,飞快地向自家大门方向跑去。
韩氏吓了一跳,站在那里看着青芷,想要叫青芷回来,却又不敢高声喊。
青芷跑到大门边,喘了口气,伸手轻轻去推大门,大门发出“哐”的一声轻响,却没有被推开——里面被人插上门闩了!
看着大门,青芷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身就走,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跑:前世有一些事情她一直没能弄明白,比如她爹爹病倒,为了给爹爹看病她要去卖地,却发现她家租给蔡春和的十亩地早被祖母卖给蔡春和家了。
前世她一直没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全都明白了!
想到五十多岁的祖母和三十刚出头的有妇之夫蔡春和勾搭成奸,青芷忽然有些想吐,抬手捂住了嘴巴。
韩氏见女儿走了过来,不过小脸有些发白,心中担心,忙问道:“怎么了?”
青芷摇了摇头,笑着看韩氏:“娘,没什么!”
韩氏伸手摸了摸青芷的脑袋,低声道:“以后蔡家的人来了,咱们就想法子避出去!”
青芷这才知道,祖母王氏和蔡春和的事情韩氏怕是也知道。
她低下头,把手放进母亲手中,随着母亲向东边走去。
走到大石桥的时候,青芷与西邻胡家的胡春梅走了个对脸。
胡春梅是个娇小玲珑颇为清秀的少女,今年十三岁了,肌肤细白,绿衣白裙,很是清新。
她正跟着她祖母胡老娘一起走着,见到青芷便笑了笑。
青芷知道胡春梅不是个省油的灯,因此也笑了笑,并不多说。
韩氏与胡老娘打招呼寒暄的时候,胡春梅笑着问青芷:“青芷,我刚才路过学堂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个不认识的小哥哥,眼睛特别黑,有点像猫眼,特别好看,你知道是谁么?”
青芷一听便知道胡春梅说的是佳霖,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模样想了想:“我也不认识啊!许是爹爹的哪个学生吧!”
韩氏正与胡老娘说话,闻言瞅了青芷一眼,见她一本正经和胡春梅说着瞎话,心中不由暗笑——胡春梅说的这么明显了,不是钟佳霖还是谁?青芷这是故意的吧?这小丫头也不知道随谁,心眼真多!
胡春梅见青芷也不知道,便懒得搭理青芷了,待祖母与韩氏寒暄完毕,便拉着祖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