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之，你怎么来这么早？她人呢？”楚茂霖来到司若莹住处时，屋内空空的，床上无人，唯独秦牧站在还放着药碗的桌旁，神情透着几分怅然，语气便带了点猜忌。

秦牧立时将信纸递过去，语气透着几分不确定：“司小姐说她哥哥来接她走了。”

楚茂霖拿过墨迹尚未干透的白纸，一眼看过去，目光越来越阴郁，最后将信纸递给秦牧，肯定地说道：“我日前得到上海的消息，司家因为她逃婚的事，跟蒋家闹得很僵，蒋家限日将她寻回去完婚，司家无奈之下，四处寻人，她哥哥既有心助她逃离，又怎会在这个时候替人引路？”

“我倒不知道还有这些事。”秦牧一脸茫然，想到什么，拿起手里的玉镯，迟疑了一下，递向楚茂霖：“司小姐留下的，应该是给你的吧。”

楚茂霖眼神微冷：“她满篇都是感激你的话语，对我只字未提，这又怎会是给我的，你若不要，自己还给她，这应该是她的贴身之物。”

大概是被“贴身之物”四字惊到，秦牧眼中多了不安，手像被那只翡翠镯子给烫到一般。

楚茂霖却不再理他，转身大步出得门去。

秦牧赶紧跟出去，却没有立即说话。

“这里有我，你先回奉天吧，若老头子有什么差遣，立即传讯给我。”楚茂霖的语气较之前好转了些。

秦牧迅速点头，趁机解释道：“我也是想到这里有你照应，准备来跟你说一声，随后赶回奉天的，那边不可一日无人坐镇。”

楚茂霖的神色又缓和了一些，朝着秦牧伸手。

秦牧一时未会意过来，见楚茂霖星目盯着自己的手掌，才省过神来，立马将玉镯双手递给去：“你的东西。”

楚茂霖哼了声，看着秦牧缩回手去，说道：“秦参谋，先回吧。”

“是，司令！”秦牧站直身体，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随后跑步离开。

楚茂霖手里紧紧捏着那只镯子，看着秦牧的背影远处，目光透着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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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若莹心头茫然，也没想到要去哪里，不知不觉，竟然朝着车站方向去了。

走了一段路，忆起来时的情形，才惊觉，便折回来，往原先的方向走。

一辆辆车从旁边驶过，有洋车，还有人力车夫拉的面包车，一个个行色匆匆。

司若莹始终未去留意，然而，却有一辆车在她不远处停下来。

她下意识地一眼瞥去，就看到秦牧朝她走来，顿时有些惊慌，强装镇定地看着他。

“司小姐，你真的独自一人。”秦牧将司若莹四周打量了一圈，最后带着肯定的语气讲道。

司若云寻思着秦牧的语气，猜测着，却不肯承认：“我哥哥这会去那边买东西了。”

说着话，她假模假样地看了远处的一家商店，但那里空空的，并不见顾客。

秦牧像是看穿了，旋即说道：“茂霖正急着寻你，你快回去吧，你一个女子，独自在外不安生，即便要走，也要等有人亲自来接，或者我们替你安排停当。”

司若莹心头猜测楚茂霖跟秦牧说了什么，断定了自己的去向，便无心继续隐瞒，但坚持讲道：“我很感谢你们多日的照顾，你们已经仁至义尽，我就不叨扰了。秦大哥不用担心，我会寻到去处的，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我也会照顾好自己，无需挂念。”

“你还在病中，如何照顾自己！”秦牧大概是出于关切，语气显得有些重，见司若莹眨着亮亮的眼盯着自己，声音放缓和了些，“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也当你是妹妹，你听哥哥一句，要走，也当面跟茂霖说一声，他丢下奉天的防务赶来，我还急着回去接替他的事务，你别要辜负了他。”

司若莹一时不太确定秦牧的话意，便一直盯着他的脸，总觉得那话听来，像是楚茂霖为了自己耽误了重要事务，她有种罪过的感觉。

似乎，她真不该在这个时候走了，还不跟楚茂霖留下字言片语，看起来都是她的错，可谁了解她的心情，她一直留着，只是心里还不甘地想再见楚茂霖一面而已，现在人见过了，得偿所愿了，而且想清他怕不是她的良人，自然该及早离去。

只是她忘了，楚茂霖还被蒙在鼓里。

秦牧见司若莹久久不言，只是一味盯着自己，只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点不知所措，转而说道：“司小姐，不如这样，我先送你回旅店，将你交给茂霖，有什么事你们当商议，可好？”

司若莹坚决地摇摇头：“如果秦大哥愿意帮我，就不要告诉他见到我的事，想必他也会很快忘了我的事。”

说到后一句，司若莹心头有些伤感，微微透在言语间。

“不会的，茂霖其实并不像一般人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他一向是很重情重义的人。”秦牧摇头，替好友抱起了不平。

然而，无论秦牧怎么说，司若莹打定了主意不肯回去，终究，他折中了一下，愿意让司若莹下榻另一处，听她说要谋职，答应找人帮她寻合适的工作，只是条件是她写个条过去，报一声平安。

司若莹不想耽搁楚茂霖，借势劝他早日回奉天。

秦牧带了信去，回来告知司若莹，楚茂霖听了她的劝说，已然返回了。

司若莹心头有些怅然若失，脸上却透着些安慰，既然不该开始，早点结束也好，或许她早该看清，闹到现在，还是她自作多情的成分多，大概楚茂霖对每个女人都不错吧。

带着这种心思，司若莹凑巧又在下榻的旅馆无意中翻到了一张旧报纸，这旧只是相对，发生在这些日子之前的，里面刚好讲到楚茂霖，他的名字跟上海几大舞厅的知名舞女扯到一起，还有不少交际圈的名媛贵妇，其中有司若莹认识的，也就不难想象，她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比她成熟，会打扮，充满吸引力。

报纸虽只有寥寥数字，司若莹脑中却立时涌出了楚茂霖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各大舞厅，跟这些女人拥舞、谈笑的画面，心头凉意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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