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叶娴挺身立在盛满温水的浴桶前,在一双细嫩白皙的小手伸到腰间时,冷冷呵斥出声。
声音不大,却含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威严,令身后的碧萝伸出的双手猛地一颤。却在下一刻,毫无顾忌地握住了她腰间的衣带。
“我说出去,你没有听到吗?还是你想仗着有二小姐做靠山,便将我这个大小姐的话完全不放在眼里了?”叶娴眸色一凝,抬手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将她扇在了地上。
且不说之前下药迷奸之事与这碧萝脱不开干系,只说其此时假意侍候她沐浴,分明是居心叵测想要察看她身上的吻痕,为叶婧再提供陷害她的把柄。
这样居心不良的丫环,原主竟一直将她当作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叶娴真不知道是该说原主善良无知,还是说她眼瞎蠢笨。
不过,如今既变成了她,自是不会再将这样一条随时会咬人的毒蛇放在身边。千日防贼之事,实在是太耗心耗力且危险万分了,不是她所喜欢的。
“大小姐,奴婢只是想服侍您沐浴而已,您若是不喜欢,奴婢这就出去便是。您怎么能……怎么能……”骤然的一巴掌令碧萝震惊而恐慌地捂住了脸,却很快便委屈可怜地含泪道,“大小姐可是在怪奴婢之前没有跟在您身旁?可奴婢也没有法子呀,您不也一直告诫奴婢多顺着一点二小姐才能免受更多的教训吗?不过,若是大小姐不高兴了,以后奴婢哪怕是被二小姐打死,也不会再丢下大小姐了。奴婢是您身边唯一侍候的人,奴婢的心里永远只有您呀。”
明明自己对继母继妹厌恶之极,却为了让唯一的贴身丫环免受责骂而劝着她去讨好逢迎自己的敌人,原主对这位贴身丫环的心还真是……
啧啧,这原主眼神还真不太好使。
“是吗?你的心里真的永远只有我吗?”叶娴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几乎差点为她闭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鼓掌了,“你心里只有我,所以先在我的茶水里下药,再将我引至设好陷阱的房中,然后又带着一众小姐们想要将我捉奸在床。就算我好运服下对方给的解药逃过了一劫,你却还是不相信,想再在我的身上找到我被污辱的痕迹。这,就是你作为我身边唯一侍候之人的忠诚吗?”
好在她穿越得及时,才避免了身体被玷污的悲剧。至于服下对方给的解药,自然是她想打消她们怀疑而临时编的假话。
碧萝脸上的震惊更甚,几乎是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紧紧盯视着叶娴。
不知是震惊叶娴竟然得到解药逃过一劫,还是震惊曾经一向心善糊涂又好糊弄的她,今日竟能将一切看得如此清楚。
“碧萝,我看在你侍候我多年的份儿上,今日饶你一次。但我警告你,我不想再见到你,从此以后你离我的蔷薇苑远远的,若是你再意图对我不利,”叶娴将袖间藏着的切刀抵在了碧萝的喉头动脉处,眼神冰冷,“我手中的刀,可不会如同我这般客气了。”
颈脖间的冷硬,让碧萝心头的最后一丝侥幸与算计瞬间全化成了浓浓的恐惧,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着冲出了房间。
拴好房门,沉入温水中,叶娴只觉得疼痛和疲惫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她摊在木质浴桶上闭目靠了许久,才拿起一旁的浴巾,却只是简单地冲洗了下处理好伤口,便来到了床旁。
明明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却独居偏僻的小院,受尽凌虐,衣食不得随心。好在她的记忆里曾有个懂医的生母,为她留下了不少的药物,是唯一不曾与碧萝分享过的秘密。
否则,她这一身的伤,在无钱无医的情况下,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叶娴掀开床头的暗板,从隐蔽的隔层里寻出一个手掌高的方形锦盒,里面放着十几个贴着标签的青花瓷瓶。一半药一半毒,瓷瓶的下方,还压着一本原主至今不曾翻过的泛黄的书。
身上的伤口急待处理,叶娴也没时间关注书中写的是什么,只是先取出金创药处理了大腿处尚在渗血的伤口,又用指尖抹了些绿色的药膏涂在脸上。
微微的凉意,缓解了叶娴脸上的热辣感,却无法立即消除那一道道的凸起。看着铜镜中映出的人脸,叶娴忍不住气愤地轻抚着那四道长短不一的红痕。
原本眉眼清秀五官精致的一张脸,因为暗黑粗糙的皮肤和过分的瘦弱,已经失色不少。此时再有青紫横亘其中,更是惨不忍睹。
好在,她那两巴掌也不轻,足够陈花兰顶着两张肿得左右对称的脸两三天了。她并不后悔之前的张扬肆意。
她不是个吃不了亏的人,人都说吃亏是福嘛,但若什么亏都吃,那可就是大傻子了。
就算她今日忍下那两巴掌,以陈花兰骄纵的性子,也不会因此就在日后少为难她。而左相大人陈怀忠,一看他的眼神就是个阴险狠辣的主儿,听他言辞间似乎对她的父亲叶大将军并不算友好,自然也不可能善待她。
既如此,她何必委屈自己、浪费粗鲁跋扈的名声?
至于她撕叶婧的事情,那就更无须在意了。从前的叶娴倒是没有办法揭穿她们,可也没在家少受委屈在外少背负骂名。
如此一来,那就干脆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来,大家面对面地斗。她叶娴最讨厌的,便是那些躲在背后的阴私下作的手段。
“哐当!”
本就歪斜得合不上缝的房门被人从外踹得剧烈摇晃,发出巨大的声响,陈旧欲倒的屋子都跟着震动了起来,有灰尘唰唰往下掉落。接着,外面传来一道妇人愤怒的呵斥声:“给我把门踹开,把那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揪出来。”
又是几下剧烈的摇晃,破旧的房门终于受力不住,光荣地躺在了地上。倒塌的房门前,露出被众仆婢簇拥着的红衣妇人。
妆容精致,钗环叮当,衣着考究,那雍容华贵的扮相,一看就是个土豪贵族。光那绣着金丝牡丹的外套,就是自己衣橱里的所有衣服首饰加起来,也未必及其一二吧?
叶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此时穿着的半旧的素色衣裙,暗叹了一声“人比人气死人”。落在容氏之侧碧萝身上的眸光,却寒了几分。
倒是比她预料之中来得还快!看来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她们今日怕是要揪着这事不放,没完没了了!
她懒懒地抚了抚衣裙上的褶皱,在一众丫环冲进来之前,缓步踏过门板,主动走了出去,站到了继母容氏的面前:“这么快就回来了?劳累了一日,怎么也不说回房让丫环们好好伺候,倒大老远地跑到我这个破地方来了?”却是再没有同往日一般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守礼地喊她一声母亲。
“来人,给我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了好好查验,再进屋去把那张二……那野男人的衣服搜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在太后娘娘的别苑里毁了我大将军府的声誉。”容氏只是冷冷地扫了叶娴一眼,便抬手对着身旁的仆婢们好一通吩咐。
她话声一落,摩拳擦掌的一众人等,便分别朝着叶娴和屋内而去。而第一个扑到她面前揪着她衣衫的,正是之前被她赶走的碧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