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午,阳光浓厚。
此刻周言的背上却慢慢浸出了一层冷汗,他双手捧着那本并不算厚重的书,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原本的心血来潮似乎是其他人的别有用心,现在想来,当初坐上那辆车或许也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周言抿着干涩的嘴唇,缓缓扭动脖子,侧头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那张安静的怪脸面具,然后又低头看着扉页。他在努力的平复急促跳动的心脏,只能小心的安慰自己:“都过去半年了,不会还活着吧。”
话音落下,回应来的颇为及时,有一股瑟瑟凉风从窗外鼓进来,扉页轻飘,夹在其间那薄薄一片的像是发黄的面膜般的东西,以一种极轻的弧度在颤抖。
周言的全身也随着抖了一下,他咽了一口唾沫,不再犹豫,抬头喊道:“夏正!”
“干嘛?”
正在整理房间的夏正从卧室探出头,一脸疑惑的看向他。
周言的心中又抑制不住般涌起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从没有让他失望过,他应该立刻逃出去,不过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夏正,瞳孔在不自主的扩张收缩,硬着头皮说道:“我觉得可能有问……”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不远处的夏正脸色已经变了,她手一扬,直接扔了一个东西急射向周言,速度极快,片刻之后便在他的额头三寸之前划过,有发出“噗”的一声,像是打中了什么东西。
“闪开!”夏正焦急喊道。
周言闻言顿时心中凛然,瞬间就把书合上甩到一边,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捂在脸上,迅速的翻到沙发外面。同时往那个东西一看,是一块还没撕开包装的护舒宝。
他后退两步撑住桌子站住,又迅速的把视线移到茶几上,看到之前那张面具还躺在那里。
这么说,刚才被夏正打中的应该是另一张。
“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周言重新看向护舒宝,心脏还在猛烈的撞击着胸膛。
那护舒宝反而是静静的躺在沙发上,四周恢复一片安静,如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两人不敢大意,对视一眼,皆是一脸凝重的压低着呼吸。周言全身紧绷着肌肉,一点一点的向着夏正那边挪过去。
他牢牢的盯着护舒宝,视线不敢有丝毫的移动,汗水从额间滑落,从内眼角淌过去,引起一阵酸涩。
瓷质的咖啡杯与汤匙的突然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之中回荡的尤为刺耳。
周言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转头间,余光只来得及瞥见了两个东西朝他飞了过来。
下一刻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便啪的一声重重甩在他的脸上,这样的力量等同于一个张飞般的猛汉被偷看了裙底然后娇羞的给了一个大嘴巴子,猛烈的撞击扇得周言脑子有些发懵。
紧接着第二块东西贴了上来,肉芽蠕动的熟悉感让他瞬间清醒。
“快把它扔掉!”夏正道。
周言二话不说便扬起手臂,朝着自己的脸毫不留情地扇了一巴掌,竟然丝毫不觉疼痛,趁着脸皮发麻的间隙,扯住脸上的护舒宝和怪脸面具,往地上一甩,抬脚就往夏正那边跑去。
刚拨开云雾见青天,周言根本没看清什么东西,眼前又是一黑,护舒宝螺旋直击贴在他脸上,强大的后坐力将他的上半身往后推了两米,一屁股坐在地上,另一张怪脸面具又贴上来。
“还来?”
周言苦涩的叫了一声,一把扯住护舒宝和面具往旁边甩。
睁开看到夏正迅速的往这边跑了过来,周言正要爬起来,突然间看她一个驻足,香肩往后一侧,前臂微扬,以一个标准的扔保龄球的姿势,又是一张护舒宝在周言的视线中,并迅速的放大,然后遮盖住了所有的一切。
啪的又是清脆一声。
周言的脸火辣辣的发疼,怪脸面具锲而不舍的爬了上来。他不能放任这东西不管,面具下一秒就会用肉芽掀开护舒宝,分泌出的粘液重新给他敷一次面膜。
这简直比附骨之疽还让人难以招架,周言急忙抓着面具甩开,下一张护舒宝便接踵而至。
周言痛苦的哀嚎。
……
两人足足折腾了有半个小时,这两张面具在被那奇特的带着香味的淡白色液体滴下后,安静了下来,被夏正摆在了桌子上。
周言此时对护舒宝有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他缓了很久才重新恢复过来。
怀着莫大的勇气,周言重新翻开了那本书,能将这种东西封起来的容器,显然并不平常。整书仅有一厘米之厚,翻开有才发现,加上扉页总共却只有七纸,平整的两页间构成的镶嵌图案,与面具正好契合。
这像是一本集册。
里面曾经收录了七张怪脸面具。
周言试着将那两张似乎陷入沉睡的怪脸面具放到了图案上,没有其他的动静,他捧着书轻轻的晃了两下,那面具便像水一样缓缓舒展开,将整个图案完全的铺满。
“这本集册就是单纯用来放面具的?”周言有些怀疑这个简单的结论。
听周言这么说,一旁的夏正眨着眼睛,道:“你是从哪得到这本书的,去问问不就行了。”
“要想找到这个人,或许要比找到王柏生更困难。”周言摇了摇脑袋,一脸的郁闷,“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这个东西给我,如果我早在半年前就翻开这本书……”
说到这里,周言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脸。
“找到王柏生就好了。”夏正叹了口气,“他把面具给了你,有人又给了你装面具的书。那他们就是串通好了的。”
“王柏生一定是知道你有这本书,所以才把面具给了你。”夏正拍了拍手,发完总结。
周言合上书,拇指摩挲着封皮的质感,然后轻轻放到了茶几上,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当然知道王柏生是关键,可是这家伙偏偏在这时候捉迷藏。
他看着夏正的脸,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至少得明白他为什么躲起来,否则平白给别人做了指明灯。”
夏正明白他的意思,倒也不介意,把手机放到周言的面前,笑吟吟的道:“我猜秘密就在里面。”
周言接过手机,眉头紧皱。
他抬头看了眼夏正期待的目光,又看了眼手机,摇摇头放在一边,转手拿起了那张卡片。
夏正眼中掠过一抹遗憾,然后长叹一声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脚尖勾过来一个枕头,烦闷蒙在了自己的脸上,过了会又有些嫌弃的扔开,坐起来张望了一下,将之前周言丢在沙发上的夹克拿了过来,蒙到头上,如同挺尸般躺在沙发上。
周言看了眼卡片,挑了挑眉,将其翻了个面,对着夏正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意思?”
夏正扭腰将身子翻到里面,不打算搭理。
周言哭笑不得,知道她想让自己把手机解锁,表现的也再明显不过。不过他对委托而来的那位王柏生顾虑颇深,甚至有些感觉,就是几日之前在地下用雷管炸自己,后来被王柏生称作杨修序的那一位。
这不是个简单的人。
王柏生至今没来找自己恐怕也是有些自顾不暇,他们两人一个给自己送来了夏正,一个给自己送了个快递,以他们的心智,要给自己下套简直易如反掌,或许在自己接收的时候,他们便已经达成了自己的交易。
到底要不要去找王柏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选择。
周言的视线在卡片上游移,目光闪烁不定,到了最后才自嘲的笑了笑,这家伙把需要的人和物都集了过来,摆明了是不想让自己安心。要说不让自己摊这趟浑水,直接在朋友圈里发个自拍比什么都强。
收到这封快件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置王柏生的死活而不顾的。
至于周言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连他们都有这个觉悟了,显然不是周言需要操心的事情。
他轻轻吸口气,将杂乱的念头当成渣滓扔掉,猜测卡片上这串数字的用意。
而奇怪的是,这串数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有点不符合他们的风格。
从qq上面搜索到的是一个名为探灵直播的群,通过群简介能看到里面仅有五个人组成,其中有一点足够稀奇,五人竟全部实名,也就是说这极有可能是由现实中的人组成的一个小圈子。
他看着群主的名字,赫然便是王柏生。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让他更感兴趣的名字,在这管理的末尾。
周言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目光幽幽的看着对面侧躺着的夏正,年轻女孩曼妙的身姿并没有让他有丝毫的杂念。周言在此刻终于放下伪善的笑容,声音平静而微微有些严肃:“如果不说清楚些的话,我可能会把你撵出去。”
夏正把身子翻过来,将夹克从脸上挪了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原本整齐的刘海有些散乱,她看了眼手机上的那个名字,满不在乎的打了个哈欠,慵懒的眯着眼睛敷衍道:“就是群友而已,有什么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