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婳不想跟这多待一刻,拿红印泥按了大拇指印,把和离书交给里正,分出梁家族谱的事是他们的事了。
做完一切后,一家人就启程回家。
梁品超盯着那婀娜身姿远去,心绪惆怅。罢了,不过是个怀过别的野男人的孩子的娼妇!
先前听他们口头说这里叫临溪村,果不其然回家途中就看见了一条潺潺河溪,横贯东西,水势由西向东流,清澈透亮,能看见鱼蟹在里边翻腾。
此时就有不少小孩子在河边戏耍捉鱼,大多五六岁的模样,毕竟再长两岁的都得帮家里忙农活了。
温远洲虽是个汉子,倒细心注意到闺女的表情:“馋了?等着,爹给你捉大螃蟹上来。”说罢弯腰挽起裤腿。
陶氏赶忙道:“干嘛这个时候去捉蟹,什么东西都没带,小五病着走不快,待会怎么办。”
温婳被一番话弄得晕头转向,捉个螃蟹,怎么娘那么担心?
温远洲笑了声:“小五心疼我们做爹娘的,终于摆脱了梁家,我高兴,给捉只螃蟹怎么了。”却是往没多少人去的大岩石边走去了。
温玉石想到了什么,迅速跑得没影,不知去干嘛。
他整天在山上野,陶氏倒是不担心他,安安静静陪在女儿身边:“小五,这些年是不是在梁家过得很苦?唉,都怪娘,听你爹的没去看你,每回只让钱氏把钱拿回去。”
“没去看我?”温婳诧异,这可不像这一家疼爱女儿的人做出的。但想想,整日拿娘家钱补贴婆家的女儿,谁都不想见,尤其是爹那个火爆脾气。
陶氏有些担心:“你怎么醒来后有些怪怪的,不喜欢梁品超了,现在又。”
温婳摁了摁额角,闭目拧眉:“娘,不瞒你说,我撞伤醒来后,忘了好多事情。”
这时一直脑袋从后方探了过来,是来回迅速的温玉石:“小五不会是撞坏脑袋了吧?这我可不会治,得去找郎中瞧瞧。”
温婳怕他们真要押着自己去治,治不出个所以然还花钱,赶紧道:“娘,二哥,我没有不舒服了,只是忘记了事情,就像戏文里说的失忆。你们以后多跟我耳旁念叨就行。要是真有别的毛病,先前那大夫不也没诊治出来。”
温玉石跟温远洲如出一辙的浓眉挑了挑,笑嘻嘻的:“行,你以后想问啥问啥。我倒觉得摔坏了好,摔坏了就不喜欢梁品超那个混蛋了。”
陶氏嗔他一眼:“怎么说你妹妹的?”又转过头看温婳:“你说得也对,那郎中是我们村医术最好的了,他也没说什么不对劲,合着只是失忆,以后慢慢熟悉就好。要还有别的疼痛,咱们就找城里大夫看。”
“嗯,我现在一点都不痛,你们别担心。有事我不会瞒着的。”
那边温远洲捏着两只碗口大的螃蟹上了岸,脸上带笑:“今天运气不错,翻到两只大的,这蟹黄一定多。”
温婳率先看到的,却是温远洲红得发紫的肿胀的食指:“爹你手怎么了,被螃蟹夹得这么严重!”
她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以前她去农村里写生,也翻过螃蟹,不就找到捞上来就是,怎么会受伤呢。
温远洲以为她三年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跟她摆道:“那些水面上的都是小螃蟹,这种蟹哪能有。这藏着石头底下缝里,就得拿手伸进去让它闻着味儿钳住你的手指才能捉到。”
温婳心中五味杂陈。她捉过螃蟹,但确实没捉过这么肥硕的,想吃大螃蟹都是用买,哪里会知道这么深的门道。
陶氏抹了抹眼角:“回家再说吧,赶紧回家我拿药给你包下。”
这时温玉石凑了出来,拿出刚离开采来的芥菜:“爹先把这个敷上吧,止痛又止血的,每回我去打猎受伤就用这个,保管管用。”
温远洲没在意,一把拿过来嚼了两口吧唧在食指上捏着,“行了,走吧。”
路上陶氏又念叨不停了,关键是听了温玉石的话后。
“你又去打猎了,还受了伤?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哥一样,找过正经的活儿做呢,哪怕跟你爹当泥瓦匠也好,也是门手艺。你再这样没着没落的,翻年都二十了,哪个姑娘看得上你。”
对于农人来说,除了老老实实种田,更上一层的就是有把手艺了。
但猎户,不在这个理想范围内。猎户漂浮不稳定,听着有肉吃是好,但冬季怎么办?碰到危险怎么办?远不如农业稳定。
温玉石搔头:“我也不是只做猎户,家里农耕不是我们二房做得最多,我也没落下。”
陶氏心口发堵:“这个媳妇正经过日子才实在。玉堂二十五了还没娶媳妇儿,你也想等那么久吗?还不趁年龄小点赶紧找。现在小五都十八了,也回了娘家。你们三啊,什么都好,就是婚事上怎么那么不顺遂。”
眼看高兴的一家人低迷起来,温婳挽着陶氏胳膊,娇声道:“娘,二哥长得浓眉宽额的,那么帅气凌云,还怕找不到媳妇儿啊。你看他眼睛随了你,是杏眼,挑人肯定精细着呢,就跟您一样,挑了爹这个最好的夫婿。”
几句话夸了三个人,再不开心,听着这黄莺乳燕般动听的声音,脸也拉不下来了。
陶氏风韵犹存的脸红了红:“几年不见学得这么贫嘴。”眼角偷偷瞥了眼高大挺拔的丈夫,她是挺满意的。
温远洲也下意识投过去眼神,与妻子眼神不期而遇,喉头动了动,朝陶氏挑了挑眉毛。
那眼神,是晚上想发生点什么了,陶氏臊得别开了目光,心里跳得像头回上花轿的姑娘。
温玉石被夸得,没有丁点不好意思:“哈哈,小五真有眼光,这才是真理嘛,我得找个最好的媳妇儿才娶。”
一家人恢复了欢声笑语,走着,迎面走上来一皮肤黝黑的壮实男子。
他急急道:“爹娘,听说小五撞墙了。”
来人宽额圆眼浓眉,不似温玉石眼睛和脸面跟陶氏相似,全然是跟温远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俨然是素未谋面的大哥,温玉堂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