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主屋炕上,陶氏睡不着,知道丈夫也没睡,说起了悄悄话:“我该拉着小五的,要是我们再进去劝几句,而不是跟他们抬杠,说不定”
“别傻了芸娘,我算看清了,那些人就把我当牲口使,喂饭都嫌吃得多。还是小五看得明白,把我及时拉出来。”温远洲一点都不后悔,他这个人什么都能受就受不得气。
出都出来了,陶氏知趣的收了话题,又问:“那你那工程怎么办?二十两银子,打多少短工,一时半会也凑不齐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桥头就算是这段,日子不还得过下去。大不了被那老爷斥责一顿,落个人才两口,一切从头做起。
这想法温远洲没敢说,怕妻子担心。他侧身一手揽过妻子的肩,有意无意的轻捏着:“唔,现在不想这些,总会有办法的。想点别的。”
陶氏未回过神,也为注意到男人的动手动脚:“别的,还有什么大事吗?”
温远洲一个翻身将娇妻压下,粗粝的拇指抚开她紧蹙的眉:“伺候好大爷我啊,就是大事。”
语气坏坏的,很强势。
黑暗中陶氏的脸腾的红了,回想白天丈夫那个暗示的眼神,登时心跳如擂鼓。
这人啊,白天经历那么多事儿,怎么还没忘记这个!
就如这些年风风雨雨,他也从未将火气和痛苦撒到她身上,风雨无阻的宠爱着她。
翌日叫醒临溪村的,是各家喂的大公鸡。片刻卯时刚过,村里就热腾起来了,手脚麻利的已经升起了炊烟。
温婳帮忙去地里摘地瓜做粥,家里也有人没起的,等做好早饭才起来吃。
家里没几个男丁可以出力干活,二房男丁最多,温玉堂早早便起了,看见温婳道:“小五,咋不再睡会,好久不回家,慢慢来,别急。这拔红薯可需要力气了。”
温婳抬手揩了下额上的密汗,微笑着:“只要别让去毒辣的太阳底下砍柴,其他多做点也没什么。而且早起对身体好,我不困的。”
温家男丁少,女孩多,很多农活女孩也要兼顾的,哪怕是砍柴这种费力气的事。
这时蒋氏从后面菜圃里拱起身,不知偷听了多久:“哟,那么保护那两块脸啊,又不是大少奶奶,还太阳都不能晒,那白天是不是不能出门了?”
温玉堂倒也不生气,微挑眉峰:“女孩子还是白净点好,我妹妹就是懂得保护自己,那脸才白白净净的,要是跟黑炭块一样,不成了臭男人。”
“你,你……”蒋氏偏指不出他指桑骂槐的错处来,不然就得对号入座。登时摘了半筐豆角就气得扭身走了。
温婳回忆了下,知道大哥在说谁了。昨天照顾婴儿那小女孩,就是蒋氏的二女儿,温小桔了,那脸是有些黑,不,黑得很明显。
要是换二哥,肯定直接找蒋氏理论了。看来大哥看着沉默寡言,但心中自有丘壑。嗯,昨天大哥细心介绍她名字的由来时,她就觉得大哥是个心思细腻的。
吃过早饭,温婳就去杨家找卢婶,温玉石带她认次门,把她带到后就去野了,温婳嘱咐他小心些。
“卢婶子,打扰了,这是我娘让带的两筐土豆。”见屋门没关,温婳径自挽着篮筐走了进去。
卢氏将针线活放下,好生打量了温婳几眼才叫:“这是小五啊,怎么看着和以前不一样了。快坐,我去叫二丫来和你玩。”以为她是来找二丫的,卢氏风风火火的就出去了。
温婳来不及阻止,就走近炕沿,拿起卢氏的针黹活。
细细打量下来,不禁心惊,暗道小小山村真是藏龙卧虎。这手艺,绝对堪比专业绣娘,暗暗高兴自己找对了人。
她没看多久赶紧放下,又瞄了几眼花样子,心头有了数。
卢氏走进来,看温婳很有兴趣打量她的绣品,笑道:“二丫去种瓜还没回,你坐会等吧。小五喜欢卢婶的绣品?那就随便挑一件,婶子送你了。”
温婳连忙摆手:“这是卢婶赚钱的东西,我怎么能收。我只是羡慕您的好手艺,这全村都只有您独一份吧。”
卢氏坐下继续刺绣,也不耽搁唠嗑功夫:“那还真别说,村里人找不出比我绣活好的。不过哎,看着光鲜,也只能勉强混碗饭吃。”
“怎么呢,这里挨近京畿,有钱太太不少,这种绣品应该很受欢迎。”温婳顺着她话问下去,隐隐觉得和自己的猜想吻合。
“那些收绣帕的老板说,我的花样太单调了。这绣啊,并不代表会画,我是想破了脑袋,走遍整个临溪村,把看到的花儿都照模样绣上了,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花样。”卢氏道。
就等着她这句话,温婳道:“卢婶,不如让我试试帮你画吧。这几年梁家别的没有,书塞得整个房间装不下,我看得多了,琢磨了番,画个花样不成问题。”
卢氏对赚钱问题很严肃的,不知她手艺如何,就拿了两张宣纸、一盒彩墨给她:“行,你尽管试试,要是画得好看我就绣上。”
温婳小心的接过:“那我画好了就拿过来给您看。”
第一回动笔的感觉,有些生涩,温婳背着画具没有回家,来到外边找灵感,
几个图样在温婳脑海里盘旋,片刻功夫温婳也不知走到哪,但感觉离家不是很远,拨开每一次草丛,就能听到叮咚的流水声更为清晰,吸引着她往里走。
树丛尽头,传来阵阵琼花的香味,抬头一看,碗口大的琼花盛开在树梢,沉甸甸的坠在枝头,诱人采撷。
温婳只伸手触了触,继续走,到了尽头,她居高临下站在高坡,小脸腾的红了,赶紧蹲下借着杂草掩映自己。
底下是一口深潭,潭水由四周岩壁上的水汨汨淌流。
潭中有个男人,蜜色背部几道疤痕交错,乌黑青丝妖冶的浮在水面,肩部线条宽阔完美,堪称黄金比例……
画家遇到这种情况,温婳遵守了职业操守,没有立即羞得逃走,心里反而涌上一个强烈的想法——
记录下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