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依琳纳闷的是,经罗小七这么一闹腾,崔清水非但没辞职,工作起来还更加的带劲。
“佼人啊,那天那个女孩,你认识?”董依琳试探的问。
“其实我也不认识她,她是我哥朋友的妹妹”崔清水撒谎道。
“那……你相信她所说吗?”董依琳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态。
“我要是相信您是骗子,我还会在这里吗?”崔清水突然发现自己说起慌来连自己都刮目相看,内心不禁有些懊恼和惭愧,毕竟以前的他,不是这样子的!不过想起这段时日宁远对自己的“培训”—所谓世道艰险,说谎是人的本能,在必要时刻可以保全自己等等之类的话,他心里便好受了许多。
虽然此事并未严重到保全自己的性命,但他要保全的,是大道、是大义!于是崔清水义正严辞继续说谎道:“前些天我整理的那些资料也不是白整理了,您做过什么我都大概有所了解,您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我还想跟着您学点本事呢。”
这话听得董依琳乐呵呵的,只见她满意的点点头,极其欣赏的拍拍崔清水的肩膀:“嗯,小姑娘有前途,你知道为什么你哥哥那么对我,我依然录用了你吗?就是因为我发现你有这方面的慧根!”
“真的吗?您说我有慧根?那您是答应教我了?”崔清水又开启了他开挂般的演技:“那您以后出去能带上我吗?让我也见识见识。”
“带上你?”董依琳有所沉思,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不过内心早已喜笑颜开了:李佼人这个小姑娘,单看外表就弱不禁风,乖巧可人,谁能相信她这种人也会骗人呢?带上她说不定能得到更多人的信任,能谈下更大的客户呢!
“带上你倒也没什么,不过你得一切听我安排。”
取得老板信任之后的崔清水,很快就迎来了他的第一次出外勤。
这日,董依琳吩咐崔清水准备些黄纸、毛笔等材料,并神神秘秘的告诉她:“待会将要进行一场法事,你可以跟着去见识见识。”
崔清水带着准备的东西,根据董依琳给的地址打车来到道场。原来这是一场个人道场,道场设立于一家私人别墅的小院中。
这栋别墅装修的奢华典雅,古色古香的小院,蜿蜒曲径的石子小道,独树一帜的精致凉亭…...一眼看去就知道这院落的主人品味高雅,奢华却不庸俗,是个极其有钱的主儿。
董依琳站在凉亭内,正在与两个穿着道袍的人聊着什么。
崔清水不禁眉头一皱:看来董依琳这次是接了个大活啊,难怪这么兴师动众,连道长都请了过来?!
见他站在那儿发愣,董依琳朝他招招手吩咐:“佼人,把我让你带的东西拿过来。”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身材魁梧的道长看到迎面走来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眼睛顿时发亮,色眯眯、毫不忌讳的盯着猛看。崔清水假装没看到,从包里取出准备的纸笔拿了过去。
“你就站在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凉亭,就说法师在做准备,外人切勿打扰!”董依琳接过纸笔吩咐道。
崔清水点点头,站在离凉亭五六米的地方,他发现那个老道的眼神依然时不时的游离于自己身上,“真是个老色鬼!”内心不禁替这副躯体真正的主人感到恶心。
几人在凉亭折腾了有大半小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了。这时一辆豪车开入院中在靠近停车库位置停了下来,别墅的主人终于现身了,对方是一个打扮高雅华丽,雍容华贵的中老年妇人,年龄约莫在五六十岁。妇人下了豪车,走过来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公司出了点事刚处理完,让几位大师久等了。”
“无妨无妨”董依琳连忙道:“刚刚小张先生已经跟我们大致讲了讲...对了,忘跟您介绍了,这两位是我请来助法的圆通道长和圆清道长。”董依琳指着那两位一脸谄媚样的道士说。
妇人点头微笑打了招呼,便招呼众人进屋说话。
一行人拾阶而上,刚走到二楼,崔清水就觉得一种说不上来的压抑和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显然妇人也感觉到了,她面色煞白,领着众人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踩着楼梯向上而去。
走到三楼时,楼梯口出现了道紧锁着的铁门,叫小张的年轻人走近铁门小心翼翼朝里面确认之后,才敢开了锁。还未踏进铁门,有人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妇人颤抖着声音对刚才惊呼的保姆说:“你...你先...先下去吧,找人、找人收拾一下。”
董依琳脸色煞白,脸上红色的痘印被衬的越发显眼了,她深呼吸强迫自己稳下心智,那胖道长圆通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哆哆嗦嗦的问:“这...这...?”反之,另一个瘦瘦的唤做圆清的道长就淡定多了,因为此时此刻,他竟然双手合十,口念“南无阿弥陀佛”...…
崔清水走在最后,不禁被道人的行为惊到了:这道人竟然信的是佛教!
不过之前听父亲说过,无极和空分别是道和佛的最高境界,说白了,他们的最高境界都是“什么都没有”的意思。虽然平时人们也说佛道是一家,但从本质来看,只有达到最高境界才能成一家啊,难道这道人才是修为到最高境界的高人?
思绪飞扬的崔清水是最后一个看到这幕血腥场景的,当他踏入铁门时才发现,那些浓郁的血腥气息正是来源于这一地的血肉模糊!
高档的木质地板上,清晰的散乱着一些内脏一样的血腥东西,除了满地的内脏和血肉,冒着血沫的血堆中杂乱的粘着一根根毫无生机的鸡毛...这场景就像大型的凶案现场,又像刚发生了一场百年浩劫一样触目惊心!
崔清水发现,这三楼的木质地板和其他楼层的比,颜色普遍偏深红,似乎是日积月累在鲜血的浸泡下早已失了本色!
这也太血腥了!难道里面住着的不是人?是魔鬼?
妇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很快就镇定下来,带着众人绕开血迹进了一间房门。房间摆设极其简陋,不,应该说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再没有任何摆设。
床上躺着一个年龄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只见他面色苍白、气喘吁吁,瘦弱的胸脯急剧的一起一伏着,神情恍然的瘫在床上,就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见房间进来这么多人,他面色变得有些狰狞,好在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气力,只能一动不动的瘫在床上瞪着众人。
“永发,是妈妈啊永发……”妇人见他这副模样,又心疼又恐惧,呆立在原地也不敢靠近,只能泪眼婆娑的叫着。叫小张的另一个年轻男子扶着妇人说:“妈,你别这样,我哥他……他听不到你说的……”
妇人强撑着抹抹眼泪,对众人道:“这是我犬子,一个月前突然犯了这种怪病,一个月了都没睡过一天觉,甚至连闭眼都做不到。这些天我请遍了各地名医,却也看不出是什么问题。
而且一到每天下午的三四点钟,他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似的,看见东西就砸,看见活物就咬。无奈之下只能将他屋里的东西都搬空。
“那外面那些……?”董依琳指着门口怯怯的问。
“没错,那些是我专门找来给他发泄的。”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问。
“各位别误会,外面那些都是我让人在菜市场买来待宰的活鸡活鸭”妇人连忙解释。
崔清水不寒而栗,她这话倒是说的理直气壮!活鸡活鸭?难道就因为它们是菜市场的活鸡活鸭,你就有权利决定其生死吗?而且还是这种惨状!
“万物都是有灵性的,你这么做……”崔清水忍不住刚想说几句,却被董依琳急忙抛去一个严厉的眼神打断:“我们一会就开坛,相信定能解决这件事。”
妇人见她这么说赶紧问:“大师,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了?”
董依琳环顾四周,面露难色。妇人识趣的让其他人先下楼,只留下道士和崔清水一行。
董依琳长叹口气:“唉~令郎这次可是招惹上大麻烦了!”妇人听她这么说更焦虑了,讨好道:“大师不管什么方法你都要救救我儿子啊……事成之后必定重金答谢。”
听到重金二字,董依琳眼睛一亮,假装为难的再次叹气问:“令郎是否属狗?今年36岁?”妇人点点头。
董依琳又道:“令郎的生辰八字具体能否给我看下?”报了八字后却见董依琳神情严肃的掐着手指。
过了好一会儿她说:“唉,令郎今年本命干支与太岁干支构成‘天克地比’之势,天干受克,不得天时,地支比合,主打消耗;本就流年不利,本命年又冲犯太岁,再加上可能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情,所以得罪了太岁神君啊!”
妇人带着哭腔:“我儿子生平胆小怕事,也从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会得罪了太岁了呢?”
董依琳闭眼思索一阵,突然问:“近来家中的西北方是否有什么不洁之物?”
妇人想了想,一脸惊讶的回到:“前段时间家里的宠物狗死了,永发这孩子就将其埋在了后院。这么想来,好像还真是在西北方!可是,这...这算不洁之物吗?会有什么影响?”
“影响极大”董依琳故作神秘的叹道:“这下不好办了,恶灵缠身咯...…”
妇人吓的快哭出声来:“怎、怎么讲?”
“不过,你也不必太害怕,此恶灵非彼恶灵,此恶灵乃太岁手下小鬼,而且太岁并不是凶神,顺之则吉,逆之则凶。”
妇人一脸迷惑:“那…那我该做些什么?”
“你可听过‘拜太岁’一说?”看妇人迷惑的摇摇头,董依琳接着说:“拜太岁就是人们用来趋吉避凶、顺应太岁的一种行为。凡遇流年不利,人们一般都会去寺庙拜拜太岁以求保佑。可令郎倒好,反其道行之,将宠物尸体埋于西北角太岁位,尸体的秽气冲撞了太岁,这不是得罪太岁是什么?”
妇人似乎终于明白过来,她脸带期冀的问:“那…既然太岁不是凶神,大师是不是有办法化解?”
“要说化解嘛,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董依琳又开始卖起了关子。
“大师尽管说,有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的”妇人似乎也发现了对方是在故意卖关子,无奈之下连忙承诺着。
“好说、好说”董依琳嘿嘿笑道:“待会做法揪出那恶灵一问便知。”
很快天就黑了,众人来到后院,法坛便搭建在那里。
董依琳有模有样的掐掐手指、看看天,再低头看看手表,然后沉声说:“时辰已到!”
那两个道士早已一左一右准备就位,嘴里念念有词的开始诵起了经文。法事正式开始了,瘦道士圆清站在原地保持不动,嘴巴一张一合的念诵着经文;胖道士圆通脚踏罡步,手挥桃木剑,身体剧烈的晃动起来,似乎在无形中与看不见的东西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较量。
“急急如律令!”圆通突然大喊一声,站在一旁的董依琳手臂一伸,手里的黄纸一下就挂在了桃木剑上。圆通嘴里急念咒语,圆清诵经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圆通将用桃木剑挑着的黄纸突然靠近案桌,轻轻一碰正燃着的香头,只见那张原本普通的黄纸突然暗火慢起,逐渐显现出了一个尖头细身,长相丑陋的小鬼!
众人大惊,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往后闪躲,董依琳用她特有的尖锐声音沉稳喊道:“大家别慌,待在原地!”
圆通抽出桃木剑,用力在黄纸上一斩,并迅速喷一口水在上面,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黄纸上原本出现的小鬼突然被斩的鲜血淋漓。
圆通怒目圆睁,盯着黄纸大声喝道:“何方小鬼?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场上一片安静,众人哆哆嗦嗦的看着这幅场景。却见那圆通就像与人在协商一般,时而点头时而沉思,最后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既然在太岁老爷手下做事,那本道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你得答应本道,立刻离开张永发,永远不再缠着他!”圆通桃木剑一挥,正想收场,却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站在一旁的董依琳说话了:“等等!既然你是神君手下的小鬼,那一定有能力帮我再办一件事!”
“你...”圆通胖脸憋得通红,估计也是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出。董依琳用手势制止了圆通说话,接着对黄纸方向的空气正色道:“正是因为你,这位夫人间接的杀害了很多鸡鸭,这些生灵所带的怨念,还需要你去帮夫人化解!”说完她对着空气摆摆手,“去吧去吧!”随着那张黄纸烧成了灰烬,这场法事也便结束了。
在场所有人诚惶诚恐的亲眼目睹了这场离奇的场面,吓得不敢有任何动静,直到那张黄纸烧成了灰烬,众人这才敢发出声来。
董依琳长吁了一口气,神秘莫测的说:“你也看到了,刚刚擒拿那小鬼,圆通大师可是耗费了好大的法力,这小鬼走是走了,可由于他是在岁君手下干事,法力超常,已经对永发造成了一些难以挽回的伤害,如若不及时制止,更可能会伤及性命啊。哎...如今永发这孩子的命,总算是保住了,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只见她一脸愁容,真诚的都要哭出声来。
“哦对了,还有永发杀害的那堆生灵,我已经让小鬼去解决了,你放心吧,它们不会怪你的.…..”
妇人泪眼婆娑的握住董依琳的手感激道:“谢谢,真是太谢谢您了.…..”
董依琳大方的挥挥手:“应该的,应该的”,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药瓶,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递给妇人:“这是我炼制的养神丹药,可以给令郎服上,至于之后的病情能否好转,就得看他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