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与存是青逾明去岁在游历时认识的,两人都是落第考生,际遇相似,因此一见如故,很快便结成了知己。
后来,纪与存还做主将自己的妹妹指给青逾明做妾,二人的关系更加亲厚。
是以,年前时纪与存便随青逾明来了清原县。
不想好友住得拘谨,青逾明特意城中另置了一处院子,供纪与存做落脚之所。
此地他来了多次,门房自然认识他,“原来是青老爷。”
青逾明问道:“书瑾兄可在?”
“在是在,可……”门房面色古怪。
青逾明没在意,自顾自地向前走,“无需通报了,爷自行进去便是了。”
他随性惯了,又想着与纪与存本亲若一家,无需讲究这些个繁文缛节。
“嗳,青老爷——”
青逾明已经走出去有段距离。
他信步走在青石路上,望见院内佳木茏葱,流水淙淙,加上那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假山石桥,可说是处处清幽,君子宜居。
当日他一见这院落便觉得此地与纪与存风度翩翩,淡雅出尘的气质相配,今日瞧来更觉不错。
青逾明满意地勾唇,走过回廊。忽闻一阵乐声,他侧耳细听,隐隐约约能听出优伶的唱腔。
青逾明挑眉,顺着声音一路寻去。很快便走到花厅之外,仅隔着斑竹帘,曲调之声更加明显。
他打帘一探,“书瑾兄好兴致,独自在家赏……”
“曲”字尚未出口,青逾明便被屋内的景象吓得咽了回去。
乐歇曲停。
“啊——”
罗裙半解的伶人抱紧手中的琵琶,勉强遮住自己外露的肌肤。
榻上两个赤条条的女子抱着被子。
向来潇洒文雅,清逸倜傥的纪与存不着寸缕地滚到地上,模样狼狈至极。
此时,他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愕然,“振,振之。”
猩红绒毯到处散落着的各式衣裳,不乏女子的小衣肚兜,凌乱不堪入目。空气中还飘荡着浓重的异味……
青逾明这才惊醒,“抱歉!”
他猛地甩下手中的帘子,飞奔而去。
纪与存蹭地从地上爬起来,披上外衣就要追出去,却突然脚下一拌,重新摔回地上。
“纪爷……”三女子齐呼。
“闭嘴!”那些娇软的嗓音突然叫纪与存心烦,他吼道:“滚滚滚,全给爷都滚!”
被无端迁怒的几个女人彼此对了眼,沉默地起身穿衣,收拾东西安静离去。
无所谓,反正钱她们早就收了。
原本热闹的花厅只剩下纪与存一个,他揉着自己撞疼的鼻梁,内心烦躁。
该死!
青逾明不是应该在赌坊流连吗?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他这儿来?
这人从来是又愚又愣,要是因此而疏离他,于他的计划可大大不利。他是否该找纪氏参详参详?
只是想到纪氏惯爱拈酸撒泼的性子,纪与存又立马在心里否定这个想法。
还是算了,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他实在不想横生枝节。
想不到书瑾兄平日看着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私底下竟是如此的放浪形骸。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青逾明走在回府的路上,暗自嘀咕。
迎头便碰上了青木,“老爷,您不是说在纪府等奴才消息的吗,怎么这便回来了?”
一听纪府,青逾明便想起刚才撞见那一幕,表情略显微妙。
“爷自己长了腿,爱去哪去哪,要你多嘴!”
青木识趣地闭上嘴,跟在主子后头。
青逾明走了几步,复又想起来问道:“袁夫子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向来跟在爷那大舅哥身边的吗?”
他突然止了脚步,面色一紧,“还是大舅哥来清原了?”
“没有,只舅太太和浔表少爷来了,说是舅老爷公务繁忙,抽不开身。”
“那便好。”青逾明松了口气。
别说,对性情刚毅、严肃拘谨的简云亭,青逾明还是有些怵的。
“那袁夫子呢?带着府里那么多下人浩浩荡荡干什么去?”
“听说是早间小姐偷跑出府去了……”
青木话才说一半,青逾明立马暴起,“你说什么?晗儿偷跑出府了?府里那么多下人干什么吃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青木不敢吱声。
青逾明喘着粗气,“晗儿现在人呢?找着没有?没事吧?”
青木连忙将听来的消息倒出,“老爷放心,小姐很好。袁夫子亲自带人去赌坊找的,小姐已经安然无恙回到府里了。”
青逾明先是放下心,随即又皱眉,“赌坊?晗儿怎么会去这种地方?”
青木觑了眼主子的脸色,小声地道:“听他们说小姐是想去找老爷。”
青逾明面上一臊,没脸再问,埋着头径直往回赶。
青木默默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