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的紧跟在翠仪身后,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
她只是个下等的浆洗,不知姨娘找自己何事?
翠仪带着人一路到了内室门外,她面色凝重地盯着钱家的,“记住,待会儿进去无论看见什么不许叫不许嚷,更不许往外说,否则……”
她故意顿住,表情阴鸷。
钱家的心底发颤,“知,知道了,翠仪姑娘。”
翠仪这才满意,轻推门而入,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钱家的心头一跳,感觉更加不安。
“姨娘,婢子将钱家的带来了。”
累极的纪氏艰难地睁开眼皮,对着钱家的的方向望过来。
钱家的瞄了眼一片狼藉的床榻,猛地意识到什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奴才拜,拜见姨娘。”
纪氏已经痛了一轮,有气无力地道:“听闻你有四子三女,料想你当不会不想看见他们长大成人吧?”
大宅院里死几个下人,再寻常不过。一张草席,几个银子便打发了。
钱家的抖如筛糠,“姨娘饶命!姨娘饶命!”
纪氏瞟了眼翠仪,翠仪会意。
她上前搀起钱家的,钱家的脚下踉跄,差点站不住。
翠仪笑道:“姨娘就是跟你开开玩笑,瞧你,竟怕成这个样子?”
“咱们姨娘最是心善了,对下人更是关怀。听闻你当家的前儿个伤了上不得工,眼下家里家外那么多张口就靠你一人养着,日子不好过吧?”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硬塞到钱家的手上,“喏,这是姨娘赏你的。”
钱家的捧着沉甸甸的物事,面露挣扎。
丈夫之前在这城里给人做工,因为手脚麻利勤快,有不少人家乐意找,挣得还行,再加上她在青家赚的,足够一家嚼用。
只是两月前,丈夫做活时意外伤了身,虽然主家还算仁义,赔了汤药费,可丈夫不能干活,收入便断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只靠她每月挣得那点钱,实在是捉襟见肘。
钱家的眼前闪过几个孩子面黄肌瘦的样子,咬了下牙将银子收进怀中,“奴才谢姨娘赏赐。”
翠仪这才放心,“这就对了。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好好跟着姨娘,姨娘不会亏待你的。”
……
芷萱院
花梨木桌上摆满了宣纸,青晗执笔在纸上不停地写着。
她凝着脸,神色严肃。
以青晗对舅舅的了解,他收到她的口信之后必是坐不住的,定会前来想问。正巧她也想与他详细说说,好叫舅舅早做准备,避免悲剧重演。
她细细地写下前世的所见所闻,生怕遗漏半点。
正到关键时,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青晗秀眉紧蹙。
“你不能进去……”
“让开,我要见小姐!”
“凝霜,看在姐妹一场,别叫我难做,你还是走吧。”
“赵可云,你真要是当我是姐妹,就放我进去,让我去求求小姐,我不要去天绣阁……”
青晗霍地拉开房门,“吵什么?”
见新主子彻底冷掉的脸,可云心底一怵,紧忙拜下,“婢子办事不力,请小姐恕罪。”
凝霜跪在青晗面前哭得声泪俱下,“小姐,求您大发慈悲,留下婢子吧!看在婢子伺候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莫将婢子送去天绣阁,婢子实在舍不得离开芷萱院,舍不得离开您啊……”
方才管家宣布时,凝霜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知道这次没照顾好小姐,老夫人十分震怒,她也做好了受责罚的准备,可没想到这处罚来得那样重。
她一个一等丫鬟,竟要被调去铺子里做绣娘!
做绣娘哪能比得上做小姐贴身丫鬟来得舒坦体面油水多?而且天知道,她最不擅长便是针黹女工,这要去了天绣阁,她迟早会被管事打发了去。
不行,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看准了青晗年幼心软,凝霜哭得极为卖力。
这招百试不爽,她用得十分得心应手。只要小姐开了口,老夫人那边也不会多计较。如此,她便还是这芷萱院的头一人。
可惜,注定她这次要失望了。
青晗看着眼痛哭流涕的凝霜,心底全无半点恻然,有的只是厌恶。
情分?
说的比唱的好听,若不是亲身经历过前世这人背叛转投纪氏的丑恶嘴脸,也许自己还真信了她!
青晗目光疏冷,“你想留在芷萱院是不可能的,我不会为你违背祖母的意思。你要实在不想去天绣阁,告诉管家一声,让他把牙婆请来。牙婆门路广,相信总能帮你找到好去处。”
说完,她砰地将门关上。
“小姐?”凝霜愕然, 不敢相信自己会听到这样狠心的话。
可云叹了口气,上前扶她,“走吧,小姐话说得很明白了,你便是再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凝霜木然地任由她扶起,呆呆地走出了芷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