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仪倒是反应快,“夫人小姐,姨娘是一时口快没说清楚。是之前大夫说小主子有早产之相,再过两月小主子便满七月了,届时很可能提前出世。”
怀胎七月产子,倒也不少。
简氏随意地应了声。
“是吗?”青晗只锐利的目光直盯着纪氏。
“是,是啊。”纪氏额头沁出微汗。
此时,小丫头在外面的喊话,“夫人,老夫人从小佛堂出来了。”
简氏应了句,转身对女儿道:“走吧,给你祖母请安去。”
“嗯。”
青晗回头瞥了眼偷偷庆幸的纪氏,心里冷笑。
以为便就这般遮掩过去了吗?真是天真!
青晗跟在简氏到正厅时,顾氏正端坐上首位置。
顾氏年近六旬,满头白发,眼角额头长满了皱纹。她手捻佛珠,笑容慈和。
再见遥远记忆中那张温和慈爱的脸,青晗鼻头酸楚,但她尽量忍住了,“祖母。”
顾氏将她招到眼前,“听柳妈说你到了有一会了?做甚这么早?”
青晗看着慈祥怜爱的祖母,“孙女就是想您了,想早点见找祖母。”
顾氏被逗得开怀一笑,“一个屋檐下住着,有什么想不想的?你还小正长身体呢,该多睡些才是。”
听着祖母话里浓浓的关怀,青晗心里暖暖的。
顾氏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简氏和顾氏。
简氏见礼,“媳妇给娘请安。”
纪氏也跟着,“妾身给老夫人请安。”
顾氏冲媳妇笑着颔首,望向纪氏时,眼里多了些不耐烦,“说了多少次了,你大腹便便就不必来正德堂请安了,好生在你那浅月居养胎就是了。”
妾室本就没资格来正德堂请安,要不是看在她那肚子的份上,顾氏老早将人撵出去了。
“是!”许是怕再言多失口,纪氏只是讷讷应道。
顾氏没理会她,在厅内扫了一圈,皱眉道:“逾明呢?怎一早便不见人?”
“相公,他……”简氏面有豫色,看了女儿一眼。
顾氏心里一沉,气急,“他,他又去那处了?”
碍于孙女在场,顾氏不好将话说得太明,但她知道简氏明白自己的意思。
见简氏果真点头,顾氏惊怒异常,却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状若无事地哄着孙女,“晗儿,我与你娘还有些话说,你先出去下。”
心知其中官司的青晗乖巧地应了声,退出大厅。
见孙女消失在门外,顾氏心底的火气压不住了,“让管家去寻,便是绑也给我把那逆子绑回来!”
“是!”
青管家领着六七个小厮出了门。
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青管家无暇去看去听,只埋头赶着。
眼见再转个弯便到了,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唤声。
“管,管家伯伯,等等。”青管家一行走得太快,青晗一路跟在后面已经赶得上气不接下气。
青管家回头一见青晗潮红的小脸,狠吓出一声身冷汗,“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这小祖宗怎么跑出来的?那些人都是怎么当差的?
像是没看到青管家脸上的惊诧,青晗道:“管家伯伯,你们要去寻爹,我跟你们一道去。”
青管家当然不能应,“小姐误会了,小的们是要到城外收佃租,非是去寻老爷。您一个人跑出来,老夫人夫人在家定是急坏了,还是小的让下人送您先回吧。”
说着,青管家看了自己的儿子青梧一眼。
青梧是青管家的长子,今年二十四,时常跟在青管家身边学习。将来青管家年老,便会由青梧接任管家职务,一如当年青管家从故去的老管家那接棒一般。
青梧会意,靠近青晗道:“小姐,小的护送您回府。”
青晗站在原处不动,“管家伯伯,你休蒙骗我。眼下春苗才刚种下,你上何处收租?何况,你这走的也不是出城的方向。”
“这,”青管家未想青晗小小年纪便懂这么多,一时语塞。只能无奈道:“不是小的有意瞒骗,委实是那地鱼龙混杂,小姐去不得。”
“不就是四海赌坊吗?有什么去不得?”
说起四海赌坊四个字,青晗目光冰凉。
便是在此地,父亲被人设局,一步步地输光家业,输掉性命。
没想到青晗居然什么都知道,“小姐……”
“你若不带我,我自己也能寻去,还是,”青晗黑眸危险地眯起,“还是管家伯伯也想将我绑回去?”
扑面而来的寒意,青管家心神一凛,“小的不敢!”
小主子今日的气势似乎特别压人,青管家暗忖。
“不敢便好。”
小主子心意已决,青管家也无可奈何,只能打发一名小厮先行回府报告,“小姐,那咱们现在走吧。”
“不急,”青晗目光在沿街店铺搜寻,突然勾唇一笑。
要砸场子,毫无准备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