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未到,候府前院和西院就热闹了起来。初春的日子,从昨夜便下起了连绵的小雨,外面有些湿寒阴冷。
水莲院内,思秋来来回回换了好几回凉水,紧了帕子,一遍又一遍地换,却还是不见床上人儿的温度降下来。
思秋一早上去了几次夫人的院子,都被拦在了外面,根本没办法请到大夫。眼看着小姐越烧越厉害,思秋急得团团转,蓦地看到小姐妆台上秀红妆的胭脂盒,思秋连忙跑了出去。
前院,楚如静穿着大红喜服刚刚出了门。姜远靖便悠哉悠哉地进了门,手撑一把油纸伞,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样。
“姜神医,今日怎得来了?”梁氏一肚子火气还得笑脸迎着,谁让他是那五皇子的贵客呢。
“楚夫人不必客气,我识得三小姐的院子,夫人忙于招呼客人,姜某就不叨扰了。”姜远靖收了伞,绕过梁氏,直接朝着水莲院走去。
水莲院内,寂静无声,只有屋檐滴滴答答的水滴落地声,叮咚清脆。
姜远靖径自进了屋,外屋空无一人。姜远靖倒是好奇了起来,缓缓掀了帘子进了内屋。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素面女子,满面潮红,额头上的那一块布早已湿透。
姜远靖大步走进一看,正是昨日那个精明的女子。姜远靖将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姜远靖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杯水,将瓷瓶中的药丸融在水中,灌进楚以苓口中。
楚以苓已经烧得浑浑噩噩,哪知吞咽,姜远靖只好强行捏住了楚以苓的颚骨,才勉强灌进一点。如此反复几次,浪费了好几粒药丸,才吃下一粒的量。
“不要~”楚以苓尖叫一声,随后又迷迷糊糊地呢喃。
姜远靖看着床上的女子,眉头紧锁,颤抖的双睫上粘着晶莹的泪珠,仿佛身处噩梦之中。
姜远靖凑近想要听清她的呢喃,奈何女子的言语声太过微弱,只得作罢。
楚以苓一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半倚在榻边,墨玉绾发,发丝轻摇,薄唇轻勾,眉长如鬓,手中捧着一本书,眸眼尽是笑意。
楚以苓轻咳一声,勉强支撑着起身。
“无趣得紧。”从楚以苓一睁眼,姜远靖就知道了。只不过,他想看看这个女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岂料这女子看完了一句话也没说。
“姜神医。”楚以苓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声音也沙哑不已。
姜远靖吊儿郎当地起身,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床上的人儿。
“谢谢。”楚以苓喝了一大口,干涸的嗓子才得以缓解。
“你这方子倒是不错,若是能再加一味白茯苓……”姜远靖拿起桌上的书,对着床上的楚以苓摇摇。
楚以苓定睛一看,姜远靖手上的正是自己写的胭脂配方。毕竟时间过的太久,前世娘亲教的已经渐渐开始模糊,楚以苓想着,将方子记下了,不至让温家的胭脂失传。却意外被这个男人看到,楚以苓一时怒道:“谁准许你看这书的?”
姜远靖刚放下手里的书,楚以苓便冷冷地下了逐客令,“我这小小的水莲院可容不下姜神医这尊大佛,我也不想跟姜神医牵扯到一起,还请姜神医不要再来了。”
姜远靖一愣,没想到这女子如此恼怒,真是不识好心啊。
“浪费了浪费了。”姜远靖一边摇头,一边哀声惋惜给楚以苓吃的那些个药丸。
言罢,便径自出了院子,扬长而去。
楚以苓缓缓下了床,拿起桌上的书。
少顷,思秋掀了帘子进屋,满脸地垂头丧气。
“去哪了?”楚以苓头也不抬的问道。手中正翻着医书,寻找白茯苓的功效。
“小姐,你已经好了?”思秋喜极而泣,连忙扑到楚以苓身边,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太好了,太好了…”
“什么?”
“小姐,你从昨夜开始就发起了高烧,今早我去求夫人请个大夫来,夫人,侯爷都不管小姐。”思秋一想到就是一阵心寒,“然后思秋只好去了秀红妆后院,岂料那里的伙计非要说小姐是骗子,不肯帮忙。”
听完思秋所言,楚以苓忽然有些愣怔,她昨夜就发起了高烧,那今日……
楚以苓一想到姜远靖摇头离去的场景,不由得一怔,只怕是误会了。
“秀红妆?”楚以苓若有所思,“只怕是失约于她…”
思秋看着小姐陷入沉思,想去小姐高烧之后,身上定是出了一身汗,忙出去准备水。
不一会儿,洗澡水就准备好了。
楚以苓舒舒服服地泡了进去。她刚刚已经翻到了白茯苓的功效,若是加入一些,确实有变白的功效。只不过,还需先配出试用。只是那个姜神医究竟为什么帮她?
沐浴完,楚以苓特意选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以便今夜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