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
刚入夜,楚以苓便以头痛为由,支走了所有丫鬟,熄了灯。
等到院外完全没了动静,楚以苓才敢起身,轻车熟路地走到后院,翻了出去。
秋云楼里人声鼎沸,这原是一家普通酒楼,后来在酒楼里搭了戏台子,让来吃酒的人都能边吃酒边看戏,吸引了全城的百姓,尤其是皇亲贵族。
整栋楼的中心便是在一楼搭建的戏台子。一楼是一些平常百姓,小门小户吃茶喝酒的地方。二楼则是一些包厢,来的大多是达官显贵之人。
楚以苓刚走进去,小二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客官,吃点什么?”
“一壶石榴酒,点心就上几种店里的特色吧。”楚以苓挑了一个僻静的位子,坐下,远远看着戏台子。
不一会儿,石榴酒和点心都端了上来,花吟却是还没到。
楚以苓捻了一块点心,外层酥脆,内层松软,又自顾自斟了一杯酒,浅尝一口,果然,都说这秋云楼的石榴酒和点心乃京城一绝,果真不假。
楚以苓就这样一边听戏一边吃食,等了许久,花吟才缓缓到来。
“温姑娘来得挺早。”
“不早,和花吟姑娘差不多时辰。”
“原来温酒早就知道了。”
花吟苦笑,如此聪慧的女子,秀红妆也许只有在她手里才能发扬光大吧。她确实早就到了秋云楼,只不过心底里却还是不愿将秀红妆拱手让人。故而,她方才只远远的看着,却没料温酒早已知道了。
“尝过么?”楚以苓倒了一杯石榴酒递到花吟面前。
花吟一怔,随即接过酒杯,凉酒入喉,有一种说不出的涩感。
“这便是京城一绝的石榴酒?”花吟眉头一皱,一副不喜的模样。
楚以苓笑笑,没有说话。
“去雅间谈吧。”花吟轻声道,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楚以苓又吩咐小二送了一样的点心去雅间。
雅间中,二人对坐,花吟不言,楚以苓便不语。
“为什么想要买下秀红妆。”花吟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让这天下都用上我的胭脂。”
花吟心头一跳,她经营秀红妆这么多年,遇到的对手不计其数,从未听过有哪个人敢如此说。就连如今起鼓相当的宝颜阁也怕是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天下人?”花吟沉吟道,“天下人!”这是她不敢想的事情,因为她做不到。但她却无比的坚信,眼前这个小小的姑娘一定能做到。
“秀红妆与其说是转卖与我,不如说,是换由我经营,你仍是掌柜,盈利也仍旧照之前所说。”
盈利五五分成?花吟心中又是一惊,她原是以为,她最多做个副手,却没想到,这个女子依然愿意将大权交入自己手中。
“别惊讶,我没有银子的。”楚以苓浅浅一笑。
花吟终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心中的大石也算落了地。
楚以苓自始至终都知道,花吟一定会同意这桩交易,而她一开始只提买下秀红妆,全然不提要花吟继续经营的事,不过是想让花吟从心底里信任自己,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为自己所用。
“上次的胭脂,温酒可曾调制?”
楚以苓淡淡一笑,没有回话,而是捻起一块点心递给花吟,花吟接过,轻咬一口,却是觉得有些腻。不自觉拿起手边的石榴酒过嘴。刚入口,不仅点心的腻感全然尽无,石榴酒的苦涩感也渐渐变成了一种柔和的清甜,花吟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慢慢回味口中的奇妙之感。
突然,花吟像是想到什么似得,急忙忙将口中的酒吞咽了下去,道:“黄梅之花,像黄梅之花。”
花吟欣喜若狂,“温酒,你是怎么知道的?”花吟摇着楚以苓,一脸地不可置信。
楚以苓扶着被她摇昏的脑袋,眼眸带笑,从袖中拿出一纸方子,“黄梅之花的调制,用料需谨慎。”
花吟接过方子,看了一眼,喃喃低语:“点心味腻,石榴酒苦涩,黄梅花味浓,而莲花味清,可谓妙哉。”
花吟眼开眉展,正正经经地说道:“从此以后,秀红妆的一切事物,由姑娘经手。”
楚以苓款款站起,目光平静,淡淡说道:“那便先将秀红妆关上一阵子吧。等我安排好一切的,再重新开门。”
花吟看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犹如当年那个刚刚开店的自己,胸中燃起熊熊烈火。
“温酒,你到底师从何处?”
楚以苓静默良久,缓缓回了五个字:“容妆坊温家。”
花吟心中一滞,呼吸急促起来,“怪不得,原来是容妆坊,是温家!”
事隔十年,想不到竟还能在这京城之中听到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