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晴娘？

齐溪紧了手，她看了眼前的朱红灵光。

“所以，临渊想让我帮你什么呢？”

稚嫩声音有些羞涩：“我……被抓走的时候，娘亲被那些人带走了，娘亲哭得很伤心。所以，临渊想再见一眼娘亲。”

这样的要求，听起来很简单。

但听着他稚嫩的声音，齐溪却有些难受。

作为初生的灵，临渊有名字，有记忆，还有愿望，那就说明他并不是灵，而是“葬”。

在故宫里呆得久了，齐溪也遇过几个“葬”。

他们都是年龄很小，就被推去跟死人殉葬，所以成了恶灵，每天兴风作浪，经常造成灵异风波，最后被齐溪收掉了。

指尖轻触了临渊的灵光，齐溪轻声的道。

“临渊，你别怕。”

自从秦晋之后，帝王们已经不允许人们再用活人陪葬，但有权势的人，总能想到替代的办法。

他们把一岁的孩童，推进窑洞，烧成了骨粉，再把骨粉取出来打磨成的陶坯。

等他们死了之后，就把这些器具，放进墓穴里，做他们的陪葬品。

咿呀学语的孩子，正是天真的时候，就这样火火烧死……齐溪每次看到这些“葬”时，心头都是一颤。

可她能做的，只是帮他们实现心愿，当这些“葬”成为恶灵，威胁人类安全时候，她还要抹除他们的存在。

临渊的灵体，比一般的文物成灵，还要清澈。

所以，齐溪并没有想到，临渊竟然会是“葬”。

齐溪的灵气触碰到临渊的身上，那朱红灵光轻颤，过往的一幕幕，都会在临渊脑海里翻涌。

灵光轻颤了，显然是想起了那种痛苦，稚嫩声音也是颤抖。

“到处都是火……临渊好怕，但，门被封住了，出不去的。”

“娘亲……”

“娘亲也在哭，娘亲告诉临渊，不要怕，可临渊还是好疼，好怕啊。”

……

齐溪的心里揪了一下，放缓了声音。

“好了，乖孩子，你把心神放轻松，让姐姐帮你去实现心愿，好吗？”

她的声音里缠绕了灵力，安抚了临渊。

等他彻底镇静下来，齐溪闭上了眼，她将意念和那朱红灵体触在一起。

一片青色的世界，从她眼前蔓延开来，正对着她的面前，有一扇青色的门。

齐溪走过去，推开了门。

她踏了进去。

明明只是一步，可身体像是从一个世界，踏足到了另一个世界，脚下有种微妙的扭曲感，齐溪闭上了眼。

……

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很大很高的一个世界。

她被谁抱在怀里，这个怀抱很温暖，也齐溪感觉到了安心。

“乖渊儿，等娘亲从这个地方离开，娘亲就带你去吃糖人好不好，不要闹了，嗯？”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齐溪耳旁安抚着。

晴娘一边劝着，一边又把齐溪从怀抱里扶起来。

这时，齐溪也看到了妇人的脸。

她头上戴了一个布做的绢花，看起来年龄不大，眼角和脸上却早早有了细纹。

“你看看，哭得小脸都不漂亮了。”妇人伸手揩了齐溪的脸上的泪珠。

这是临渊的娘亲，晴娘了。

齐溪本能避了避，没避开。

她不哭了，晴娘又是一番许诺，而后把她抱起。

他们现在身处在街市上，能看出来，这是个很小的地方，大概是个镇子。

虽然齐溪的眼前都是一片喧闹，但是向远处看去，那些房屋的边界都是模糊的一片，因为整个世界都被临渊的记忆局限着。

“娘……”齐溪搂住了晴娘的脖子。

在这个世界里，临渊只是个一岁多的奶娃，所以齐溪附身了，就感觉整个身体软绵绵，头非常重。

她亲了晴娘的脸颊一下，又把脸枕在了晴娘的肩上。

现在齐溪所做的一切，临渊都能感受到，他也存在在这个身体里，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得由齐溪来支配。

“小乖，怎么突然这么黏娘啊？乖乖，等娘买好东西，带你回家，你爹爹去城里七天了，也该回来了。”晴娘笑着抱紧了齐溪。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街边的小贩那儿，买了菜和肉。

晴娘提到爹爹的时候，齐溪感觉到内心涌起一阵恐惧，是记忆的本能在抗拒。

难道是这个爹爹，把临渊送给那些王公贵族的吗？

齐溪现在能得到的信息太少，临渊这年龄又太小，她能做的太有限了。

晴娘买好菜，抱着齐溪回了家。

临渊的家住在镇子上东边的位置，这里的环境比其他地方要好上很多，而且旁边就是县令的官府。

晴娘一边做菜，一边向外张望，明显是在等着临渊的爹爹回家。

齐溪一岁多能走路，也说一些简单的句子。

但并不知道让临渊成为“葬”的契机在哪儿，齐溪并不想浪费力气。

他被晴娘安置在一个宽大而圆的簸箕里，这簸箕大概是临渊经常玩的地方，周围被打磨得光滑极了，而簸箕里还丢得有木块、布缝制的小布偶之类的，这算是玩具。

齐溪乖乖坐着，她的视线也向门外看着。

昏黄的天色，一直到暮色在天边快要落尽的时候，一个穿着玄底红袍的衙役走了进来。

在暮色里这个高大的身影，让齐溪的眼睛眯了眯。

她就坐在院子的簸箕里，可那衙役眉头拧着，带着不耐烦，推开篱笆踏进院里，迈步就向灶房里去。

“饭做好了没？饿死我！”

晴娘还在忙着，堂屋的桌子上，已经做好了三菜一汤。

晴娘声音从灶房里传出来：“官人快去歇着吧，这边乌烟瘴气的，你一个官老爷，染上了这些不好，我马上就来。”

“嗯。”不耐烦的应了，衙役又退了出来。

大概是看衙役不耐烦，所以晴娘没说让他抱齐溪的话。

齐溪看着衙役到了堂屋里，点了一盏油灯，小屋瞬间亮堂起来，他一碗碗的喝着闷酒。

等晴娘把菜都做好，桌上饭菜已经被吃掉了一半。

这时，晴娘净了手，终于把齐溪抱起。

她笑着把齐溪向衙役面前送，“官人，你看，这是临渊，都已经会喊娘亲了。临渊，喊声爹爹，让你爹爹也开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