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风萧瑟,血雾红月,花锦城北,符门已毁,唯有火海肆虐,嗜暗,夜中如阳。
枪魂刀影,元珠朴旗,灵剑符箓,威震万里,火海之中六人法宝尽出神通踏平了神符门,碎了宽阔大道,一刀斩过陆徵以符抵之,刀光剑影间他回首一望,神符门已是尘埃一片,再想起那日在神符门做的决定他心中悲伤更甚。
神符门正堂气氛凝重至极,上百神符门弟子肃穆不语站在正堂外,堂内两位神符门掌门唉声叹气,陆玶站起身走到堂外,浑厚的声音回荡堂外,“朝廷不仁,违了修真界的规矩,而今要对我神符门出手,我符门弟子今日统统离开神符门!”
“什么?”
一众人听的是满头雾水,朝廷坏了规矩并且要对神符门出手难道神符门不应该是要以死相拼吗?怎么就要弟子统统离开神符门?他们自入神符门就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陆玶的一番话实在是令他们费解。
有弟子高声问道:“副掌门,为什么要离开啊?我们神符门可和其它修真门派不一样便是死也不会归附朝廷!”
众人附和,“没错!就是死也不会归附朝廷!”
“不离开!同生共死!跟朝廷拼了!”
“对!拼了!”
“不是他们活就是我们死!”
旁边的弟子一脚踢去,“会说话嘛!”
陆玶狠下的心渐渐松弛,但也只是一息便又恢复,看着这百十余人他心中一阵作痛,“是,若是以往神符门定会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可今非昔比朝廷无视了与修真界的规矩对于我们这些修真门派不会再像以往那般宽容,所以昨日我与掌门一同商议决定!让我符门弟子撤离花锦城。”
堂外刚安静下来此话一出又开始吵闹,陆玶也没有再多说而是任由弟子们议论,半刻后,他才缓缓说道:“好了,你们回去收拾吧。”
有弟子悲声说道:“副掌门,我们不走我们要与门派同生共死。”
“就是!我们都不走!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两位神符门的掌门见此景已是红了眼眶,但最后还是狠下心让神符门的弟子跟着任里一起离开,谁承想有一半弟子说服任里让他们藏了起来直到黄昏又回到了正堂。
这一半弟子已同那些官兵消失在火海之中,空中那七道人影再一次神通相撞之后震得七人心肺剧痛一时是难以在维持浮空的神通,地面上七人分成两队人相对持着。
离三面色惨白嘴边还有一丝血迹,其他三人更是惨身上衣物血迹斑斑,拿着法宝的手都颤抖不已,再观与之对立的三人情况相差无几。
离三看着三人中那蒙面的人,恨声说道:“颜掌门,你这是在助纣为虐!神符门私藏乱党便是乱党的同谋,难不成清武派也是同僚?”
那人不屑一笑,道:“离大人,你说谁呢?我就是一散修偶然路过此地,我这人平生最见不惯的就是以多欺少,今日拔刀相助并不是针对朝廷而是看不惯你们十龙卫的作风罢了。”
四刑举着杀绝刀对向他,冷声道:“颜掌门,别以为蒙着面我们就认不出你!”
颜成均死不承认,“我可不知道你们口中的颜掌门是谁,要说我是他你们怎么证明?”
“清武派冠绝天下的功法玄技逆乾坤,你当我们是傻子?”司五浮在手上的地元珠已是再亮起褐光,就又要出手。
“你们十龙卫四人打三人可真是好意思。”
黑夜中走来一人同样蒙着脸,肖子晋手持皓月扇站到了颜成均身旁,现下已是形成四对四的局面,陆徵看着十龙卫那怒目圆睁的样心中一阵舒爽,陪着两人演戏,装作不认识对着两蒙面人道:“多谢两位愿意出手相助,陆某感激不尽!”
离三脸一黑怒气渐渐,看着他们把自己当猴子戏耍再也忍不住,提着定幽枪就往那四人冲去,另外三人各自拿出法宝随后跟着。
陆玶性子冲捏着符箓就迎了上去,火符、雷符、冰符三道灵符狠狠朝那冲来的四人打去,颜成均和肖子晋三人也紧随其后,陆徵则是站在原地结道印念咒语施展一种大符阵,天地灵气疯狂在他身旁绕动,千万道灵符由灵气迅速集结而成。
那四人知道不能给陆徵施展符阵的时间,离三持枪刺向肖子晋这一刺所蕴含的真气浩瀚如海枪未到肖子晋身前他身前的石道已是崩裂恐怖的裂痕震散了所以人。
言昊趁着这空隙驭着朴月旗绕过一旁,朴月旗白光大盛犹如艳阳打向正在施法的陆徵,千钧一发之际陆玶借着被司五打到的一掌飞向陆徵,他双指捏着灵符低吼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以符为令,引灵驭行,土灵!”
话音一落,陆徵四周剧烈抖动只见土墙聚生足有十人高挡在两人之间,白光撞向土墙轰鸣巨响那土墙如薄片白纸瞬间破裂,虽是阻止言昊的进攻可余波却还是震动到了正在施法的陆徵,施法被打断真气在陆徵体内肆意乱窜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撕裂,他强行压制只觉得胸前一沉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击未果言昊便在施法,浑厚的真气化作巨大的旗帜猛然扎下,陆玶再驭灵符土墙浮空而成,砰!两道神通相撞巨旗消散,土块如雨落下,反观另一旁颜成均与肖子晋两人对抗三人竟是丝毫不见下风,当真不愧是三大门派的掌门。
狂风卷起万里尘土夹杂着的巨石狠狠砸向那三人,司五将地元珠抵挡在前形成百尺的光圈将他们三人护在其内,巨石碰到光圈上竟然被反弹回去,肖子晋大挥皓月扇真气如剑将巨石斩半。
陆徵压制住体内的真气后捏着灵符协助陆玶,灵符成双翱翔天际,灵符闪光天雷、风刃凭空一现,言昊一人对两人深感吃力他的鲜血全都沾上了朴月旗,他正要在施法突觉喉咙一甜他赶紧捂住嘴将血咽了回去。
皓月扇四周道火腾空,结道印的肖子晋猛然睁开双眼,皓月扇凌空飞起道火大作,以火凝形化凤凰。
火凤啼鸣长空,万丈道火划破无尽的夜,定幽枪枪尖一点星芒横扫而过,夜空惊现成千上万的青色骷髅挥舞手中的武器抵御那万丈道火,肖子晋不屑一笑,那群骷髅如何能抵得住这至阳道火。
离三也不指望这点小神通能抵挡得住这万丈道火,这其实不过是个幌子,道火烧尽那千万骷髅如破竹之势轰向离三和司五。
离三却是收起定幽枪不慌不忙,但见司五一手画圆地元珠褐色光芒再起却是被道火烧得通红,陡然间司五撤掉光圈道火狠狠击中司五,他和一旁的四刑瞬间化作灰烬。
就在光圈撤去的一瞬间,离三怒喝持枪大挥退尽道火,他冷静至极枪术极速演变一枪犹如三枪,刺式、扫式,火化作的凤凰每承受一次他的招式体积便要小上一分,一枪却有三枪的威力此人的修为着实了得。
灵符的神通就要打到半跪在地的言昊,突然惊天刀气于暗夜中一闪将两道灵符直接斩碎,陆玶一愣看向刀气飞来的那处竟然是被道火烧成灰烬的四刑。
原来就在司五撤掉那褐色光圈时除了离三,他和四刑就已经施展了分身术,陆徵也是稍稍一愣随即快速结道印一符变千符,八行之力尽数展现,他嘴里念念有词,“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以符为令,引灵驭行,八行千符!”
千道灵符乱而有序,在夜空中四处纷飞随后绕着言昊和刑四两人,刑四低喝道:“雕虫小技!”
刀气千丈呈扇面状将他眼前的灵符全都砍碎,刀气所过都引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如龙低吼,千道灵符在凌厉的刀气下眨眼间只剩下百道。
陆徵和陆玶两人控制着这百道灵符,言昊虽已经受伤但尚有一战之力,这千道灵符尚不能将他二人怎样但言昊毕竟是有伤在身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二人却是不利,四刑显然很清楚这点,所以他是拼尽全力挡在言昊的前头。
陆玶手捏灵符脚踏符门独创的御灵五行步,这步法与那《上古仙志录》上所记载的一种太行八卦步有异曲同工之妙,五步才算一步走满五步这步法便是成了,步法若成灵符的威力与数量是要翻上一番,他每踏一步便于那缥缈的五行之力齐鸣。
那两人有陆徵牵制着,离三也有颜成均和肖子晋在他自然是放心施展,二十四步最后一步就要踏下他的右脚却是停在空中,虽是夜里但借着大火的光芒依稀能见到有鲜血滴落在地面。
陆徵控制灵符半天却是未见身后的陆玶有动静,他立马撤掉道印,刚转身迎面而来的却是凌厉至极的一掌,陆徵立马以指化掌抵住这突来的一掌,他整个人侧过身掌风擦肩而过竟是将他的衣服划破,陆徵定晴一看竟然是司五!
两人对拼司五渐渐不敌被陆徵一招击退至百米开外,他已是顾不上身后的四刑和言昊,因为满身是血的陆玶已经让他异常冷静的道心彻底崩碎,手足兄弟被他人一击穿肚内脏尽碎便是护体真气在司五的偷袭下也如同薄纸。
陆徵双眼布满了血丝,癫狂跑向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陆玶,却是忘了已经摆脱那百道灵符的四刑,这一刀直破护体真气几乎是要将陆徵斩半,深长的刀痕暗红色的鲜血迸出,可他竟是面不改色依旧直奔陆玶而去。
四刑就要提刀再斩下但却是停住了,任由陆徵跪在陆玶身旁在如何的祥装冷静他眼中的泪还是滑落脸颊。
漫天灵符悄然落地。
颜成均一剑刺穿离三的肩膀,可离三竟是犹如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继续将真气依附在定幽枪上,以命相拼就是为了要让司五得手。
颜成均心里着急可这离三却是个不要命的,更可恨的是想杀他就跑,他和肖子晋一往陆徵这边动他便又阻止,可这次离三带着肩伤远远逃离,见到离三已经离去言昊和司五也没有在停留,唯有四刑提着杀绝刀怔怔看着两道凄惨无比的身影。
颜成均与肖子晋百步缩一步,眨眼便来到陆徵的身旁陆玶还在微微喘气但却已无力开口只是睁着双眼望着夜空。
颜成均动了动干枯的嘴唇,“陆兄,我们走吧。”
肖子晋半跪将陆玶细细查看了一遍,司五这一掌是直接贯穿了他的肚子,真气将里边的内脏尽数震碎,现在甚至还能看到有鲜血不停的往外流。
陆玶只觉得双眼沉重艰难的看向跪在自己身旁的兄长,捏着灵符的双指无力松开那张灵符落在他手旁,他嘴唇动了动却已无力在发出任何声音,陆徵知道陆玶是想让自己跟颜成均走,他低声道:“我不走。”
这句话不止是说给陆玶一人听,颜成均想要再劝说肖子晋将他拦住摇摇头,陆徵如此重的伤势若是不及时止住血定会因失血过多而亡,四刑确认陆徵已经是必死无疑也不再多留深深行了一礼转身隐入黑暗中。
颜成均与肖子晋并没有追去同样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夜深月光淡淡,花锦城外的官道上马蹄声不绝火把如长龙照亮整座荒山。
“如此紧追不舍是真想赶尽杀绝啊。”不远一处半山刚好能看到官道上来往的官兵,肖子晋淡然说道。
颜成均闷声不语没心思理会那些人,肖子晋现在何尝不是同他一样的心情,月下两人的身影同幽深的树林融在一起,肖子晋道:“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已经都做了,陆兄的为人你是清楚的即便我们打退了十龙卫他也不会跟我们走,现在不是我们伤怀的时候神符门的弟子得想办法安排。”
颜成均苦涩一笑,道:“你说的在理,走吧。 ”
卯时,郑元洲静坐在宫殿廊下,老者这时被召进宫脸上并无怒色相反却是带着一丝笑意,他匆忙走上前行礼,道:“陛下,成了。”
郑元州并未回话,静静看着这夜中的宫城许久才说道:“你不恨朕?”
老者沉声道:“当年老朽就是个神符门的弃徒,陛下惜才让老夫跟着陛下身边享尽荣华富贵,何来的恨。”
“可神符门毕竟是毁于朕之手。”
老者将那刚上心头的愤恨压下,道:“不敢。”
郑元洲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倒是安心了许多,不敢而不是没有说明此人并非真正无情之人,这样的人待在自己身边他才能放心,若是无情无义自己的下场指不定就与神符门一般了。
那片火海已渐渐淡下,一阵夜风,那张灵符穿过焦黑的双指飘落火海消逝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