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太子夏青很大度的摆了摆手,眼睛一亮,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笑道:“这么说,母后那里,就靠你帮本宫交代了。”
“向皇后娘娘交代?”
李奕奇眨了眨眼睛,随后想起皇后那张美艳、冰冷,淡漠无情的俏脸,和目光锋锐如刀刃的一双凤眸......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神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个......”李奕奇心中苦苦一笑,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不久前,就夏宫之中,他还信誓旦旦和皇后保证过绝对不会欺瞒对方,可眼下,他就要帮太子说谎了吗?
“这是没办法的事......也罢,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相信只我要能尽力帮助太子稳固此时的地位,想必皇后也不会多说什么。”李奕奇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道。
“你来的正好,随本宫一同用膳吧。”见到李奕奇答应了自己,太子忍不住一脸窃喜。
“多谢太子殿下......”
这一次,李奕奇没有拒绝。虽然他心中极为疑惑,为何自己好似仅仅只睡了不到几炷香的时间,精力便如此充沛了。可是,腹中的饥饿感却让他暂时放弃了思考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太子寝宫中,李奕奇陪坐在太子夏青的下侧位置,吃上了在这东宫当中的第一顿饭。
一盘花揽桂鱼,一盘浇汁西施舌,一盘得汁鸳鸯筒,一盘龙凤呈祥......都是山珍海味中的极品。
然而,让李奕奇有些诧异的是,他和这位太子相处的时间越久,就发觉之前搜集到的有关这位太子的一些情报并不真实,或者说至少并不完全真实。
比如说,此刻两人桌上的那些山珍海味,太子夏青却基本不动筷子,反而是那些清淡、不油腻的食物更受欢。而且,太子的吃相极为文雅,一口一口小抿,吃相看着都让人感觉极为舒服。
“怎么了?”太子夏青见到李奕奇一直盯着自己,却并不动筷,忍不住问道。
“呵呵,没事。”李奕奇随意笑了笑,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佳肴,开始慢慢品尝起来。
“对了,本宫还没问过,你今年多大了?”
“回太子殿下,正好十六,今年年末束髻。”
“和本宫一样?”
“是的,和殿下一样。”
李奕奇端起一碗汤汁,一边慢慢细细品尝,一边回应道。
太子夏青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同时,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好奇之意,问道:“那你的生辰呢?看你样子,应该不会比本宫小吧。”
“不会,殿下的生辰是六月初七,微臣的生辰是六月初三。”李奕奇神色自然,不动声色的回应道。夏朝的诸多皇子之中,太子夏青排名第九,生辰是六月初七,这些最基本的情报李奕奇早就已经烂熟于胸。
“六月初三!”
可是,李奕奇话音一落,太子夏青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似乎变得有些惊喜,清澈的双眸中亮晶晶的。
“殿下,可有问题?”李奕奇见到太子夏青这般古怪模样,不由的放下了碗筷,愣愣的看着对方。
“没......没什么。”
太子夏青目光闪动了一下,像是在掩盖什么似的,随后有些神秘的笑道:“看来......你和本宫还真是有缘分啊。”
闻言,李奕奇眉头微微皱起,着实不明白太子夏青口中的‘缘分’从何而来。
......
往后的几天里,李奕奇都待在东宫太子府中,连李府都没回去过。
几天的时间下来,他也逐渐适应了待在太子夏青身边的生活。上午的早课由他给太子上,一开始还颇为不习惯,可是慢慢也找到了一些感觉。
这期间,李府倒是派人来过一次,而且还是李奕奇最想见的人之一。
“琪儿!”东宫恢弘庞大的殿门外,两条大路街的岔道边,李奕奇一眼就看到了李家马车边上那个俏丽可爱的身影。
“少爷!”琪儿见到李奕奇,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激动,连忙跑了过去。
“少爷您、您还好吧......这么多天都没您的消息了。”琪儿睁大眼睛,泪眼朦胧的看着李奕奇,若不是自知身份低微,就差点扑倒自家少爷怀中大哭起来了。
李奕奇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小脸,笑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动不动哭鼻子。”
“嗯。”琪儿点了点头,眼圈依旧是红红的。
“是谁让你来的,伯母、婶婶,还是水伯?”李奕奇轻声问道。
“是大管家,大管家让我来问问少爷,今年年末您的束髻之礼,是回李府举行还是留在东宫之中......”
琪儿脸颊微红,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李奕奇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些难以言表的东西。在大夏朝,女子十六岁行笄礼,男子十六岁束髻,到时便可谈论婚嫁之事......
“哦,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李奕奇目光微动,心中倒也了然。
男子的束髻之礼,算是人生中一件比较重大的事了,也难怪水伯会对此事操心。
平民百姓家的束髻之礼通常都在当地的宗祠当中由本地的长者给他们举行;学宫的学子则是在学宫中由大儒们给他们举行;而王侯贵族世家的地位尊高,子弟并不会和当地的百姓混在一起,通常是会请一位大儒上门给府中成年的男子进行束发;至于皇家的子弟,则是由礼部亲自安排,在太庙中举行束髻之礼。
李奕奇低下头,眼中闪过一道思忖的光芒,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
思考了良久,李奕奇方才抬头说道:“你回去告诉水伯,若是有旨意下到李家,就按旨意上的办。若无旨意......我到时便和太子请一日的假,回李府束髻。”
“啊!会有圣旨到府中吗?”琪儿眉头微蹙,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按照我的话回去告诉水伯就好,不出意外,会有的......”李奕奇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脸上流露出一丝信誓旦旦的微笑。
他相信,皇后不会错过这个再一次紧紧拉拢李家的机会。
“是。”琪儿乖巧的点点头,却并未直接离开。
“还有事吗?”李奕奇不由问道。
“少爷......是这样的,就在您离开的当天下午,有人来找过您......”琪儿的表情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
“找我?”李奕奇一脸迷惑不解,有点反应不过来:“谁?唐七吗?”
李奕奇觉得,会上门找自己的,除了那个和他从下玩到大算是半个死党的唐家大公子之外,不会有其他人了。但是,自己成为东宫伴读这件事虽然没有铺天盖地的对外宣扬,可上京城中的那些世家,只要稍有能力的,都应该已经清楚了。以唐家庞大的势力和情报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自己人在东宫之中。
“不是......”
琪儿如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抿了抿小嘴,有些古怪的说道:“来找少爷的那个人是那种......胡子很多......很高......黄头发的......蓝眼睛......”
琪儿想了想,小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半天,表情越来越奇怪。
见到琪儿这般精灵古怪的可爱模样,李奕奇眼中掠过一丝笑意,随后立刻便反应了过来,问道:“你是说......西域的胡人?!”
“嗯嗯,对,大管家是这么说的!”
琪儿眼睛一亮,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很快的底下脑袋,小脸上尽是委屈之色,像是认错一般,声如蚊呐,细细低语道:“少爷......那个......大管家本来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您的。”
“为何?”李奕奇眉头一挑。
“大管家说胡人都不是好人,来找少爷必定没安好心。”
“呵呵......也许吧。”
李奕奇淡然笑了笑。水伯的话他倒是理解,李家男儿世代从军,在战场上杀的就是异族,所以水伯对于异族之人没有好感也属正常。
“只是,那个西域的胡人来找我做什么?”李奕奇眉头微皱,但是很快眼中便闪过一道精亮的光芒不由的低呼出声:“噢——”
若要说他和西域胡人有过什么交集的话,唯有被唐七拉去幻乐府看哪位楼兰公主的一次了。
“那个胡人有没有说什么?”李奕奇面露正色,问道。
“没有......那个胡人被侍卫拦了几次之后,都不肯离开,后来是水伯把他赶走的。”
“好吧。”李奕奇无奈的笑了笑。
虽然有些好奇那帮胡人找自己做什么,但是李奕奇倒也并不是很感兴趣,既然人已经走了,那么就算了吧。
又和琪儿聊了几句,李奕奇才有些严厉的命令琪儿赶紧回李府,同时哭笑不得的教训了琪儿一顿——这个小丫头居然想和自己一样进入东宫来服侍自己,继续做自己的小丫鬟。
想到这里,李奕奇就忍不住想笑。
东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还给自己一个伴读做丫鬟?东宫只有一位主人,那便是太子,要做丫鬟也只能做太子的丫鬟......
目送着李家的马车远去,李奕奇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表情越来越严肃,眼神也逐渐变得锋锐了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年末就快要到了,这也意味着距离李家覆灭的那一天越来越近......
回到东宫的途中,李奕奇又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耷拉着脑袋,沿着东宫的墙边一路走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像是那些家财万贯的赌徒一夜之间输的倾家荡产,脸色惨白,表情和失了魂一样。
见到那人,李奕奇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芒,站在原地,直到对方走到靠近自己身旁的位置之时,才淡漠的开口打招呼:
“张大人!”
“啊、啊......”听到有人叫自己,张然一个机灵,下意识的身子一缩,拔腿就想跑,但当他看清楚来人之后,心中仿佛松了口气般。
“李......李学士。”张然搓着手,不好意思地干笑道,同时看向李奕奇的目光中透露着深深的忌惮和畏惧。
东宫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皇后下令给太子让太子伴读代其整肃东宫,言下之意便是将东宫的生杀大权交到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手中。
“张大人又输钱了,还是说......正在躲债?”
李奕奇嘴角勾勒出一丝讥讽之意,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闻言,张然猛的抬起头来,张着嘴巴,一脸的见鬼的样子:“李学士......你、你怎么知道?”
李奕奇深邃的双眸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咧嘴一笑,干净清秀的笑容却给张然一种森森发凉的寒意:“张大人,我还知道不少东西呢......”
“走吧,张大人,我正好有事找你。”李奕奇冷冷一笑,一撩衣袍,也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朝东宫走去。
张然神色极为紧张,小心翼翼的四下环顾了一圈后,方才连忙跟在了李奕奇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