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送信!
东宫内,一处放置杂物的柴仓之中,人头攒动,十几个太子府的杂役、奴才们神情专注的围坐在一张赌桌旁边,正两眼放光的盯着桌上的那一把大的银票。这群人都是东宫的闲散人等,平日里负责处理太子府的杂物,属于地位最低的那一类人物。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一脚踹开了柴仓的大门,惊的里面聚赌众人面如土色,可是,当众人看清来人之后,心中都松了口气,接着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赌桌上。
来者也是个经常在这间小柴仓里挥金散财的奴才,名叫孔福。
孔福好似并不是这来赌钱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荡了一圈之后,锁定了坐在庄家位置上的一个人,开口喝道:“张扒皮,太子殿下召你去武德殿!”
张然手中正捏着一副牌九,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外号,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中的几块牌九也没握住,散落在地上。
“什么?太子殿下找我?!”
“废话,赶快动身吧,太子殿下、总管大人都在等着你呢!”那个名叫孔福的奴才眉头一皱,瞪了张然一眼,神色不悦的喝道。
“总管大人......”
张然眼珠子一转,眼神深处流露出一抹恨意,脸上却摆出一副讪讪的笑容,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
“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自从张然上次被李奕奇敲打过后,他偷窃东宫财物的事,便在东宫的仆役之间流传了开来。虽然李奕奇这位新上任的‘东宫总管’碍于他是皇后娘娘的人,没有处理他,但是也免去了他六品参事的官职,将他打落为一个普通的东宫杂役。
如今,张然在东宫的地位一落千丈,连他从前看不上眼的一些小奴才、狗腿子都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耀武扬威的。对此,张然即便心中再愤愤难平,却也不敢如原先那般趾高气昂了,生怕李奕奇将他偷窃的证据交到宗人府的手中。
“诶,今天手气好,兄弟们的酒钱我出了,哈哈哈。”
张然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之色,对着赌桌上的众人哈哈一笑,故作大方的甩出一张面值十两银子的银票,又手脚极快的将刚刚赢来的的几张最大面额的银票塞到怀里,忙活完这一套后,方才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注视下走出了柴仓,朝着武德殿走去。
“哼,德性......”
“谁稀罕,赢了就跑......”
桌上众人对视一眼,皆一翻白眼,嘴角嘟囔着几句牢骚话,却也都争先恐后的去争夺那张十两银子的银票......
......
“哈——”
武德殿内,太子夏青侧着身子,一只手臂支着头颅,不停地打着哈欠。
“殿下,您昨晚没休息好吗?”李奕奇察觉到太子眉宇间的那一丝疲倦之色,哭笑不得的问道。
“是啊,本宫昨晚听到母后的消息之后,便难以入眠。”夏青垂着脑袋,苦笑着回应道,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糊了。
“殿下,您去休息一会吧,微臣会尽量派人去打探皇后娘娘的消息,一有消息,便立刻通知殿下。”李奕奇看着太子,轻声说道,心中又是不免的叹了口气。
武者修炼武道,哪个不是龙精虎猛、精力充沛,唯有这个太子成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皮肤白若冰雪,比女人还细腻。
常人一看便明白,这位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平日里修炼武道之时也偷懒偷惯了。李奕奇因为自身修炼不了武道的缘故,太子习武之时,他虽在一旁跟随,却从来都不开口,免得被人说做不懂装懂。不过,他却知道,好像太子现在的武道修为才堪堪元气境五阶......
虽然十六岁就有元气五阶实力的武者说不上天资太弱,但是,由于夏青出身皇室,又继承了太子之位的关系,他的资质很自然的便会被其他人拿来不断的和其余皇室弟子们比较。相比之下,太子夏青的武道天资就显得不那么够看了。
天资不行,又不努力,李奕奇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太子殿下才好。
有的时候,李奕奇忍不住会在心中暗暗想着:“若不是太子有一个执掌了大夏后宫皇后母亲,就算太阳撞月亮,这储君之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好吧,本宫去小酣一会。”
夏青犹豫了一会,但还是点点头,喃喃道:“母后那边就交给你了,明日我会进宫求见父皇,让他宽赦母后。”
李奕奇站起身形,说道:“我送殿下出去。”
夏青回寝宫后,武德殿大门外,李奕奇转头看向那两尊铁塔一般的人影,目光转了转,落在一人身上,说道:“韩立,你随我进来。”
“......是!”
闻言,韩立先是愣了一下,和董熊对视一眼,见到对方也是一脸疑惑,只好躬身抱拳行了一礼,跟在了李奕奇的身后。
不久之后,被李奕奇突然招来的张然也急匆匆的来到了殿外,台阶之下,张然望着眼前辉煌的大殿,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紧张感。
“太子召我有什么事......”
张然眼珠子转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张然低头将身上凌乱的衣襟整理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这才迈步走上台阶。
武德殿内,张然恭恭敬敬的跪下,低着头,眼神抬起偷偷看着上方,看见了一身白色儒袍、正襟危坐的李奕奇,却没有看见太子,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小的......见过......李学士。”张然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位太子伴读的手段,张然之前算是见过了,不到一个月内,便将太子府近乎一半的侍臣、下人们赶出了东宫,而且都是言之凿凿,有着真凭实据,而非臆测。
那些和他一样在东宫角落里赌钱的奴才们,一旦说起这位新来的太子伴读,人人都是谈虎色变,好似自己的某些把柄落已经落在了这位‘总管’的手中一样,生怕下一个被送进宗人府的便是他们......
“张大人,别愣着了,坐吧。”李奕奇脸带微笑,对着张然说道。
闻言,张然脸上露出一抹惊愕和诧异,抬头看了一眼李奕奇,视线的余光便自然的瞄到了李奕奇身后的韩立。
只见韩立身着一身狰狞的黑色甲胄,站姿如一杆铁枪,粗狂的大手中握着一把金马大刀,手掌紧紧攥着刀把,身上流露出一股凌厉、凶悍的杀气。
“啊——”
见到这一幕,张然心中蓦然一紧,身子颤抖了一下,连滚带爬般的坐到了李奕奇手指的那个位置。
李奕奇不动声色的将一杯热茶推到张然面前:“张大人,喝茶。”
张然恭恭敬敬的接过茶水,心中甚是迷惑,抬眼望着李奕奇,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李大人,太子殿下呢?”
“殿下去休息了。”李奕奇神色淡然的回应了一句。
李奕奇这副模样,瞧得张然心中惴惴不安,如坐针毡,他目光闪烁不定,试探着回应道:“大人......”
李奕奇并没有回答,片刻之后,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望着张然,轻声笑道:“张大人,南厢房后面的那间柴仓没事就少去吧,当心小赌怡情,大赌要命。”
听到这句话,张然顿时被吓傻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韩立,心中一凉,急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同时颤声说道:“小人......小人该死!”
他被李奕奇抓住偷窃把柄之后,再次犯下的过错便是聚众赌博。
不过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宫里,赌钱虽然不犯忌讳,即便是在夏宫之中,那些已经残破多年、被废弃的冷宫偏殿内时常也会有一些太监聚众赌上几把。
但是,赌钱这种事毕竟是一种低级、粗俗的玩乐之道,怎么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若是被主子发现,碍于颜面,奴才怎么的也要受到一些责罚,李奕奇真要用这件事来处理他,他还真的就没法辩驳。
“起来吧。”
李奕奇冷冷说道:“张大人,我找你来,不是为了你的那些个龌龊勾当,是有着其他重要的事。”
张然听到这句话,身躯蓦然颤了颤,心中顿时打了个激灵,连连擦着额头的冷汗,看向李奕奇,小心翼翼的问道:“李大人,那不知道......您找小的有何事?”
张然弯着腰,神态颇为谦卑,极尽讨好之色,讪讪笑道:“大人尽管吩咐,只要大人您开口,小的必然给您办的妥妥的。”
“呵呵,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见状,李奕奇忍不住失声一笑,连忙摆了摆手,淡然道:“我就想问问你,当初你往坤宁宫送情报的那条线还在不在?
“大人......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
闻言,张然的眼皮,情不自禁的跳了跳。
皇宫之中,小道消息流传的速度是最快的,他也听说了皇后被夏皇禁足之事,不过在他看来,这些事情倒是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不管对于谁来说,他都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称不上心腹,也自然不太关心主子的死活,毕竟,当初皇后也不过是用银子收买了他而已。
“你就说在还是不在吧?”李奕奇皱眉问道。
“在!”张然心中忐忑,连忙点头道。
“很好!”
李奕奇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目光闪烁的一刹那间,脑海中便闪过数个想法,看向张然,说道:“张大人,我想让你去接上那条线,不用多做什么,只需把这封信送到皇后娘娘手中就行了。”
说罢,李奕奇拿起桌上的一张信笺,塞入信封,封上铅封,然后交给了张然。
“这......”
张然接过,看着信封上盖上大夏朝东宫太子的玉印,脸色顿时变了变。
李奕奇双眸微眯,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看着张然,淡然道:“放心,事成之后,自有你的好处。”
“李大人......这恐怕是......”
张然眼珠子转动不停,心中也犹豫了一下。
宫里的人都知道,夏皇下令封闭坤宁宫,若只是打听个消息什么的,他凭借着自己在东宫混迹多年的人脉努力一番,说不定还能做到。可是,信笺这种东西想要传入后宫之中,必须要辗转多人之手,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做不到吗?”李奕奇眉头一皱,脸上难免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小的尽力而为。”张然咬着牙,低头不语,半响后方才猛然抬头,一脸正色的说道。
“很好,去吧。”
李奕奇摆了摆手,挥退张然。
站在李奕奇身后的韩立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张然不知道信上的内容,但是以他的角度能够一清二楚的看到,李奕奇往信封里塞去的一张信笺,不过就是一张白纸罢了。
只是他不明白,李奕奇为什么招来这么多人,交给这些人一封封信笺,让他们想办法送往坤宁宫,却又在信笺上什么内容都不写......
......
“田公公,这件事交给你了。”
“放心,您放心吧张大人。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了,当年入宫的那些个人,也就剩下咱们几个了。”
皇城边缘,一处阴暗的角落中,两道人影窃窃私语着,一个公鸭嗓般的声音好似感叹不已。
“唉,你这么说,还真是......”
张然闻言,心中也是感叹不已,暗叹口气,从怀中取出信笺交到对方手上,又叮嘱了几句,方才转身离去。
......
张然走后,那个太监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四下看了看后,没有进入后宫,而是调转方向,悄悄朝着皇城西边的深处而去。
夏宫里的宫殿,都是金砖玉瓦、连绵不断,一座连着一座的,但是,唯独在皇城西边的角落中,孤零零的坐落着一座用寒石砌成的建筑。
这座建筑的方圆百丈内,看不到其他任何一处宫殿,不止如此,就连夏宫中随处可见的宫女、太监都看不见。就连巡逻的龙骑禁军在路过之时,都会刻意的避开这里,使得这一处建筑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那个太监来到这栋建筑前,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没有走正门,而是身子一晃,来到建筑角落的阴暗中,轻车熟路的找到一个极为隐蔽的暗门,按动开关走了进去。
“大人,这是东宫的参事张然让我送去后宫,给皇后娘娘的。”
建筑内,一个阴暗的房间中,那个太监匍匐在递上,将信笺递上,神色有些紧张。他身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穿着一身华美无双的黑色衮袍,头戴玉冠,面无表情。
“知道了。”
男子接过信笺,看了一眼,眼中也闪过一抹异色,目光一转,望着匍匐在地的太监,沉声道:“你这次办的不错,这几年的功劳加下来,也足够做个主事了,我会替你禀明宗令大人的,下去吧。”
“是,属下多谢宗正大人!”
闻言,这名太监大喜,连连叩了三个头。
等这名太监退出去后,男子立即拆开这封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眉头顿时紧皱。
空白!
又是空白!
男子默默摇了摇头,从袖口中取出一小叠信封,这些信封足有六份,外面的封铅无一例外都被拆开了,而信封之上都有着同一个代表着大夏朝东宫太子的玉印......
男子大手一拂,将这些信笺全部取出后平坦开来,只见所有信笺上面都是空荡荡的,正反两满皆是空白,没有一个字。
“难道,还有一处被我们漏掉的地方?”
男子眉头深皱,默然不语,想了想,还是起身,离开了这间阴暗的房间,迈步走到建筑的深处。
这个地方处于建筑的地下空间,空间极大,被隔开了几层,男子沿着石阶一路来到最下层,这里只有一个空旷的房间,房内似乎有着某种气流涌动,散发着寒意,从外面看,似乎隐隐约约能见到一道人影正盘膝而坐。
“父王!”男子站在门外,弯下腰,恭恭敬敬的说道。
“何事?”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这声音听上去如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感情。
“是这样的......”
男子说着,将怀中的六份信笺全部拿了出来,详细叙述了一遍。
哐当——
“蠢货!”那道人影冷喝一声,一道劲气蓦然破门而出,直射男子手上的信笺,将其搅的粉碎。
同时,一股至阴致寒的气息,如同寒潮来临般的从房间内涌了出来,整个空间顿时如同处于一块海底深处,气温狂降,就连大理石做的地板上也结起了薄薄的冰屑。
“咝——”
男子顿时感到一股压了迎面而来,他倒吸了口气,差点儿一膝盖跪倒在地上。不是他主动想跪,而是有一股刺骨的寒气,仿佛一根根锋利的针一般,狠狠的往其身体上扎。这股寒气刺入骨髓,噬人五脏,让人如临大敌。
“父王的情况更加严重了......”男子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一叹。
他大袖一挥,一股真气从命宫中喷薄而出,化作一块屏障,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寒流。
“咳咳咳——”
房间内传来了几声咳嗽声,很快,那股弥漫整个空间的寒流如同潮水褪去一般从新缩回房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