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云上之城,海拉的房间
白色的房间,嗯,这是房间吗,感觉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罢了,好像也没有边际。
对了,自己是在站着?还是坐着?抑或是躺着?海拉并不是十分清楚。
这大概是第一视角吧,但是感觉也是第三视角,一股朦胧的浮游感,整个身体好像是在是飘着的,但是也感觉踩着类似地板的东西,可是自己的脚下并没有所谓的地板之类的东西,海拉向前漫游着,也不清楚自己是在走路还是在游泳,可是无论自己如何行动,周围的场景永远都是白茫茫一片。
“有,有人吗?”海拉扯着嗓子喊着,但是却觉着自己的声音苍白无力。
“哥哥?海德尔?妈妈?”
没有人回应她。
当然没有,在这个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里,除了永恒的虚无,啥都没有,这里只有她自己。
这里只有海拉自己。
绝望,无助,但是却无可奈何。
海拉看着这绵延不绝的世界,下意识的往后退步,
“啪嗒!”
海拉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海拉捡起自己踩到的东西,是一朵黑色的玫瑰花,黑色的花瓣,带刺的花枝,以及鲜红的花蕊。
海拉抬起头,猛然发现,自己的周围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到处都是黑色的玫瑰花,前面、左边、右边,在每一个玫瑰花瓣上面,都刻着相同的紫色的诡异符号,仿佛是地狱的文字,这种类型的文字海拉好像在那里见过,就在……
就在自己哥哥的右手的手镯上,那是封印地狱魔王的符文!
海拉转过身,本以为还是会看到黑色的玫瑰花海,但是,却只有一面镜子,一面竖起来的和自己等身高的镜子。
镜子里映照的是一个美人,她拥有着黑色的眼眸,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白皙的肌肤,樱桃般的小嘴,比较瘦但是挺拔的身材,身着白色的长裙,裙子上绣着荆棘和玫瑰的图案,海拉认识这个女孩,毕竟每天当她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见到,镜子里的就是海拉自己。
但是在下一刻,镜子里自己周围的景色发生了变化,原本洁白的空间变作了尸山血海。
海拉惊恐的看向周围,不知何时,自己踩在了无数的尸骸之上,而在那些尸骸中,有银凯国人、潘迪曼尼人、甚至有校长、爱丽丝、以及她最亲爱的哥哥。
“滴答,滴答。”,海拉看向自己的双手,是鲜血。
海拉惊恐的尖叫着,下意识的把血抹在自己的裙子上,自己洁白的裙子被染红,但是手上所沾的鲜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海拉再次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但是发现镜中的自己却成为了一个身穿黑色铠甲,头戴皇冠,手持一把等身高的黑色大剑的骑士。
然后镜子里的自己笑了,她举起大剑,对向海拉,说道:
“究竟,谁是谁的影子?”
海拉陡然睁大了眼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不知不觉的说出了那个骑士的名字,那个臭名昭著的、那个传说中的名字。
“黑·骑·士!”
明明从未见过,明明从未听过她的声音,明明从未……
等等,难道说,海拉这差不多二十年来一直都在见她,都在听她的声音?
在自己每次照镜子时,在自己每次说话时。
“我,究竟,是,什么?!”
“是武器!是毁灭银凯国的最终武器!”,那个镜中的自己说道。
海拉从梦中惊醒。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多少年来,她一直在做着类似的梦,一个关于自己还有黑色玫瑰的梦。
夜色从窗户外面照进来,月光洒在地板和床单上,窗外的老树上枯枝抽出新芽,一只乌鸦站在上面,歪着头,不知在看着什么。
海拉,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到自己门旁边平时打扮穿着的那面竖起来的镜子前,看着自己,和梦里一样的自己,一样的美丽。
她抬起右手,镜子里的自己就跟着抬起左手。
是梦吗?是梦吧。
她脱去睡衣,镜子里的自己一丝不挂,她转过身,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后背,看着那个黑色的像玫瑰花一样的胎记。
她的名字叫做霍兹海姆·海拉。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5.7,潘迪曼尼,暮色要塞,萨鲁斯办公室
萨鲁斯记得,当时,在那个断崖之下,他抱着她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虽然自己也是遍体鳞伤,膝盖中箭,但是相对于身体的痛苦,他内心的痛苦才是真正剧烈的。
“诸天七神,倘若你们真的在天有灵,那么告诉我啊,拯救这个大陆的方法,拯救我的人民的方法。倘若说我们的道路过于阴险,不配成为那个头戴皇冠之人的话,如果说我们的存在过于渺小,不能成为那个古老预言中的英雄的话,那么请你们告诉我啊,那个骑着天空的骏马的英雄究竟在哪啊!!!”
没人回答,只有惨白的月光照进漆黑的崖底。
他轻抚着阿利亚的脸庞,美丽的脸颊还残留着她曾经作为生命的余温。
“我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所有的计划都失败了,这样下去,银凯国和潘迪曼尼将陷入最终的决战,中大陆将生灵涂炭。
突然,他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自己的身边出现了七个形态各异的影子。
其中一个影子向他走进,他抖了抖身上的鬃毛,仿佛有太阳的余晖洒落,说话的声音雄浑有力,“你将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国王,王子。”,说罢,他便离开。
“黄金狮子,我藐视你的话语,你的存在让我的子民变得愚昧,你的话语让我的兄长与我反目为仇!”
又有一个影子向他走进,他生机盎然,又死气沉沉,他的前蹄所踏过的地方长满了鲜花和绿草,但是他的后蹄又踩上去,花草瞬间枯萎,化作泥土,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跟我走,我带你见你所爱之人。”
“不,我拒绝死亡,执掌生死的九色鹿。我的爱人为我而死,但我们的计划尚未达成。”
又有一个向他走进,他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有重影,她的声音空灵,“你的道路,我们的光芒无法照亮。”说罢,她就黯淡消失,没了踪影。
“深空中的众星灵,休想再拿命运来纠缠我,我将为我们的人生抗争到底!”
又有一个影子向他走来,他感受到凛冬的寒冷,她的声音就像北境的刺骨的风:“预言中的英雄还在襁褓之中,因为他要面对黑暗与邪恶并未出现。”
“冬灵之狐,倘若这个世界需要一个反派,那么,我就来当这个反派!”
一个巴掌大的影子从石头缝里爬出来,他挥舞着双钳,他的声音就像沙漠里干燥的风,“即便你的痛苦永无解脱,你也愿意接受这份使命吗?”
“黄沙之蝎,我将以一名英雄死去,以一个恶人之名重生。”
接着,男子听见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一个漆黑的影子落在他的身前,一点一点梳理着他的羽毛,他的声音刺耳又尖锐,“我赐你在黑暗中无敌的力量,你的敌人若不是英雄,你必不败;我赐你由月光黑夜组成的翅膀,你将永远不能再次奔跑,但是将展翅翱翔。”
“伟大的三眼乌鸦,魔法之主,我赞颂您,愿您的阴影永不褪色!”
他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一个影子拖着一个大钱袋,钱袋上面破了个洞,金币不停的从袋子里漏出来,但是袋子却永远不见瘪,他靠近,他的声音像是金属的互相碰撞声,“走吧,在前方,我的使徒会帮助你离开这里。”,说罢,影子递给他一把拐杖。
接着,所有的阴影消失,黎明的曙光缓缓照进崖底。他艰难的起身,背起阿利亚,向前走去,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阿拉阿拉,能在这种地方遇见,真是巧啊,王子殿下。”
萨鲁斯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那人褐色头发,金色双瞳,在他的右手手腕处,有一个镶嵌着一块令人迷醉的宝石的手镯。
“霍兹海姆·杰克,神行者。”,萨鲁斯念出他的名字。
萨鲁斯听见有人在敲门,他用魔法将房间里的灯点亮,说道:“进来!”
“姨夫大人,我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了!”,进来的是瑟利亚、芬利和本杰明。
萨鲁斯从椅子上坐起,拄着拐杖来到众人面前,点点头,说道:“谢谢你,瑟利亚。”,然后看向那二人,说道:“坐吧,我这里有红茶,从罗兹非尔来的。”
随着萨鲁斯的话语,芬利和本杰明的影子便扭曲化作实体变成两把椅子。
“这,这是操控暗影的魔法?!”,本杰明惊道。
萨鲁斯一笑:“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皇子殿下。”
“真不愧是那位大人的继任者,你对于黑魔法的造诣应该造诣超过他了吧?”,芬利说道,“对于北境的事情,我很感激,虽然我曾经与你有过不和,但是这次我定当全力相助。别看我吃了败仗,但是这要伦纳德没当上皇帝,我的兵权就谁也动不了。”
“不胜感激,我们帝国英勇的将军。”
萨鲁斯顿了一下,看了看眼前的三人,接着说道:“我吧大家叫到这里来,想必缘由大家都是知道的吧。”
“我对虽然位不感兴趣,但是大哥要是当上了皇帝,必然会裁我的兵,到时候我可就没法成为超越黑骑士的将军了。”
“我这条命是当初黑骑士大人给的,你既然是黑骑士大人的继承者,也是要达成他遗愿的人,我便听你使唤,我的战斧必将为你所带领的新的帝国开辟道路。”
萨鲁斯转头看向本杰明,抬了一下眼皮,说道:“那么,你呢?皇子殿下?”
“全都靠您了,姨夫大人。”
“呵呵,我想,用不了几天,你就永远都不会叫我姨夫大人了,对吧?”
“不敢,不敢。”
然后本杰明站起身,后退一步,然后向在场的所有人跪下,说道:“在下真的十分感激,能得到各位的帮助,事成之后,我定当不辜负各位的厚望。”
萨鲁斯立刻扶起本杰明,说道:“不要误会,王子殿下,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帝国更加强大,并没有所谓帮助之说。”
萨鲁斯的脸上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是没有被本杰明察觉,知道其中深意的瑟利亚白了一眼,而芬利则是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那是从罗兹非尔进口的。
本杰明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在场的所有说道:“敬各位!”,随后一饮而尽。
在场的所有人也各自拿起自己杯子里的饮料,说道:“敬你。”
本杰明笑了,接着萨鲁斯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是瑟利亚和芬利。
萨鲁斯知道,伟大是胜利总是伴随着伟大的牺牲。
罗兹非尔,战争学院,安乌兹的办公室
雷诺坐在安乌兹的对面,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红茶,但是已经凉了许久了,他的女仆潘多拉站在他的身后。
“雷诺阁下,你也许会好奇,这么晚了,我把你叫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如果不好奇,这个时候我应该在被窝里躺着睡觉。”
安乌兹看向潘多拉,说道:“你家老爷一直都是,这样早睡晚起的吗?我很好奇那些繁琐的事物都是谁处理的。”
潘多拉微微一笑:“我家老爷处理文件时有他自己的方式,我作为女仆,并无权干涉。”
“所以,你到底打算跟我说什么?”
安乌兹看向了潘多拉,雷诺明白安乌兹的意思,说道:“没事,她不是外人。”
“好吧。”,安乌兹无奈。
接着他从自己茂密的胡子里拿出一封信件,递给雷诺。
雷诺被这从自己胡子里拿东西这一招感到有点吃惊,安乌兹见状,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以前我的老伴还在时,我藏私房钱的方法,现在她走了,这就变成了我藏重要物品的地方了。”
雷诺咕哝了一句“厉害”之后,便拿起那封信件。
“这是你父亲在海拉十岁时给我的,他让我再海拉临近二十岁时交给你。”
雷诺看向那封信笺,发现有打开的痕迹,他看向安乌兹:“你打开过?”
“是的,你父亲也是同意的。”,安乌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雷诺把信拆开,把信纸抽出,看着去世的父亲写给自己的信。
他认真的读着,只见雷诺的表情突然大变,就好像遇到什么重大事件了一样,身体也好像是脱了力,就连信纸都没有握紧,信纸从手指间脱落,飘落在地上,随后雷诺双手抱头,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念叨着“这样啊,这样就说通了!”。
潘多拉见状,立刻俯身询问自己家老爷:“雷诺老爷,您没事吧?”
但是雷诺好像并没有听到潘多拉的话,只是拼命的挠头。
潘多拉,立刻看向面前的安乌兹骂道:“你这老家伙,到底让我们家老爷看了什么?”
突然,雷诺抬起头,横眉怒目,对着安乌兹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瞬间,窗户的玻璃碎裂,茶杯以及灯泡炸开,红茶洒了一地,然后这个办公室里所有的东西都开始不规则的颤抖起来,墙壁开始发生裂纹,茶几和桌子开始发出“吱——呀”的声音,地板的瓷砖开始以雷诺为中心发生龟裂。
但是,安乌兹依旧面不改色:“不告诉你,也是你父亲的意愿。”
“那为什么我没事?!”,雷诺冲着安乌兹咆哮,“既然海拉身体里的黑色玫瑰需要魔能来补给,为什么我会没事?!我也戴的那个吸收魔能黑色的水晶耳坠啊!”
“因为你是霍兹海姆家族有史以来最强的奥术法师,你拥有无穷的魔能。你的父亲,由于常年将自己的魔能透支给海拉身体里的上古神器黑色玫瑰,导致自己英年早逝,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也曾经劝说过他,他之所以不让你和你妹妹知道,是出于对你们的爱。”
“那现在呢?现在告诉我们又是为了什么?明明可以永远瞒着我们的啊!”
安乌兹顿了顿,说道:“你知道吗,在黑魔法的分歧,炼金魔法里有一种十分恶毒的魔法,也同样是被称为禁忌的魔法,叫做——人体炼成。”
此言一出,便惊到了正在生气的雷诺,随后房间里的震动也消失了,雷诺惊恐地看着安乌兹,说道:“喂,你在骗我的对吧?这,这不可能的,对吧?”
“以前,我有个学生,她是上一代的黑色玫瑰的持有者,她像海拉一样对于黑魔法有着无穷的天赋,她曾经问过我有关凡人完全发挥出神器的力量的方法……”
“你告诉了她?”
“是的,”,安乌兹低下头,就好像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一般,“那是我毕生中最大的错误。”
“到底人体炼成是什么意思?”
“用自己的血和刚生下来的婴儿结合,并将自己的能力和记忆封印在神器之中,等到那个孩子长到二十岁,她的人格就会被神器里的记忆取代,而施术者将会因神器的力量而永生。”
雷诺陡然睁大了眼睛,说道“海拉,我的妹妹。她的原型难道是——”
“阿利亚·瑞文,潘迪曼尼的灾祸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