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都手执火把围了上来,在这大雪之夜,遍地血花的正月十五,再豪华的灯节也比不上这火龙连天的景致,汴京也许再也不会有这炙热的雪中景啦!
有时人战斗靠的不单单是冷冰冰的武器,靠得是一口气,这口气一旦泄了,人就会失去了血性,没了劲力。
童贯目前只凭一口气,兄弟们血勇不屈之气,童贯衣铠破烂已经成为血人,兵刃已经不堪用被丢弃,身上冒着腾腾热气犹如仙气,飞纵腾挪或拳或掌或拍或抓袭杀着金兵,渐渐的形势发生变化。
躲闪不及,一狼牙棒直击于胸口,可人如败絮浑不受力,飘荡间又落入敌群,一落地任敌袭杀只躲避要害,万马军中人若飘雪轻盈飘荡,他内息发生了变化,受他一击,人不死也成废人,击他者哪怕刀矛甚至箭矢只一颤一抖,劲力都被化去,他人在军中厮斗心却飘远,犹如仙佛视凡尘,万物如蝼蚁似草芥,身法和动作更加随心协调,挥手间金兵纷纷轻易被击杀,他哈哈狂笑声震雪夜京城。
“哈哈……哈哈……玄阴功原来如此,某家也迈入门径啦,尔等退下否则尽诛!”童贯从空中落下,向完颜宗翰杀去。
曹勋在龙德宫一角落,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唉!有天姿怎奈时运……小子,你得意的太早啦……多领悟一会儿,若心无杂念成圣也只在顷刻,奈何好大喜功……唉,可惜啦……”默念着说完再无一丝声息。
正在此时战场,钦宗的话如冷水泼头,让童贯一个激灵:“童贯……你杀人杀得太多啦!你不为别的考虑你得为朕考虑,朕的江山朕都降啦……你、还有他们都挣扎什么?朕认啦……你降了吧……”边说还边带着哭声,因为一把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让他彻彻底底失去了幻想。
雪势渐小却更冷了,也许是心凉的原故吧!童贯血灌瞳仁仰天长啸,缕缕白气直冲九天:“啊……啊……某家该死、真的该死,贪功占饷结党营私,这些某家都做过,但某家依然未忘自己是汉人,某家是太监尚且知有国耻,你堂堂君王……唉!今日之罪罪不在我呀!我想对得是起大家……怎奈官家你……唉!完颜将军,希望你能有个公允给官家个体面吧!”说着一掌向自己天灵拍去。
猛的一声弓弦响,一支雕翎箭直袭向钦宗,直觉反应童贯忙收式腾身去救,但第二箭到却在半途撞飞了第一支箭,一起射在雪地上箭尾仍在颤着。
童贯看向射箭的人,那人含笑站在雪地上,一顶宽沿毡帽一身汉服,随意的披着一件火红裘皮大氅,一头黑发也随意的束在身后,脸上看,中年人模样肤色发黑,浓眉虎目阔鼻四方口,蓄有盈寸短须但修煎的很有形,手中挽着一张长弓,他离得不远,可什么时候到的童贯却没有发现。
“哈哈……想不到一批宦官竟能尽忠如此,也算难得,好,本帅看你们面子,不难为你们皇帝,只请他帅帐一聚,你是同往、还是回宫报信悉听尊便!来呀,请大宋皇帝移驾吧!”来人笑呵呵说。
童贯抬眼望着皇帝,内心千思百转,这官家如此懦弱,为他拼命真的值得吗?可就放任金人掳走皇帝,自己如何自处啊?这样呆立思考,不觉间内息转变开始混乱,浑身劲力一泄萎顿于战场中,虽然有不甘心,雪却仍无情的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睁不开眼,眼前一黑,失去了兄弟们赋予他的血勇之气,只留下他自己灵魂在安慰着自己。
雪停了,除了战场上零星可见血迹,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没有了任何色彩,只有冰凉的雪光映衬出几点赤红,证明这儿有过曾经……
天亮了,龙德宫宽大的龙椅上,徽宗双眼布满血丝,脸上的肉更显松驰,他喝了很多茶水可依然嗓子干哑:“怎么样,桓儿还未回宫吗?他们、他们真要捉我们?他们要干什么,要什么啊……给了他们还不行吗?”
大殿内虽然太监侍女不少,可空荡荡的没人回应,徽宗更感疲惫与焦躁:“你们都是死人吗?去看看啊……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快去呀!咳咳……”
一名徽宗近侍太监猫着腰小声回道:“大家,宫外我们出不去,奴才早就派人去皇上那儿边候着啦,可至今没来回报,这、这八成……十有八九……”
“废物,都是废物!曹勋……曹勋,你在吗?咳咳咳……这……这都是废物,你马上派人去看看情形到底怎么样啦?朕都快要急死啦!”徽宗胡子都飞扬起来失去以往斯文,拍着御书案大叫,直震得案上笔墨龟甲之类乱跳,一众太监、宫娥吓得伏地跪拜不起。
曹勋默默从阴影中走出来,躬身九十度:“大家且息怒,我已经遣人去了,相信一会儿就有回报,不过……不过,官家被捉的可能性极大,您老应早些有些准备!”
徽宗一下瘫软在龙椅上,双眼发直口中喃喃自语:“真会这样……真会这样……我占卜过了呀,不会的吧……”
正这时,一位内侍太监慌急跑进大殿,边跪拜施礼,由于急切,趴下后身体竟向前滑行了半步,头才磕在光滑的地上,只听他道:“大家,大家……启禀大家,不得了了,官家昨晚一夜未归,此刻金殿上金人又遣使节,他说……说官家、官家坐客金军帅帐暂不还朝,如果想让皇帝陛下回来,请太上皇回朝理政,相谈赔款事项!同时……同时还送回来一百名玄龙卫尸首,而且,而且还说这次是免费送还!”
徽宗猛的直起身子手按龙案,惊问:“什么?你说什么……皇帝真被扣押在金营?玄龙卫都死啦?咳咳……童贯呢……童贯也死了吗?这奴才,不是夸下海口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死一般的沉寂,连殿内呼吸声都听不见,若不是心跳声和鼻孔有徐徐白气,仿佛都是死人!
徽宗再次瘫倒在龙椅上,有气无力的问:“怎么办……怎么办?曹勋,我们该怎么办啊?”
曹勋没有回答反而消失在角落中,他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带给他的只会是灾难,没有任何转圜之地,机会留给大臣们吧……或者能搏一个青史留名,但更有可能会是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