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和齐安深回太子府的日子,顾兮若觉得有些像梦一样,她自小被视为蛊师一族的异类,被自己的阿爹亲手赶出了寨子。
阿祖可怜她,将她养在后山,她年纪虽小,但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怨不恨,只是看着那庶妹霸占着她的位置,那姨娘霸占了她死去娘的位置,心里每每不是滋味。
后来她更大一些了,也就不怎么在乎了,因为她的蛊术在寨子中无人能及,阿祖说她是千年来唯一一个天师圣女,以后要背负得更多。
她相信了,半夜寨子里突发大火,空气中淡淡交杂的糊味,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流逝。顾兮若失魂落魄的冲了出去。
她飞奔下山,只看到满寨的族人皆在火光中挣扎,她想起那个和蔼的阿祖,只想冲上前去。
却被人打了一闷棍,醒过来的时候,在一处帐子里,她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仓皇的从榻上爬了起来。
帐子外却来了一个温风和煦的少年,顾兮若只觉得自己暗无天日的生活中,仿佛照进了一束光,那是太子齐安深。
齐安深告诉她,自己在回城的路上,在街上捡到了她,后面还有追兵在追逐,他没有办法,才将她救走,希望她别见外。
她其实不太记得了,不过满寨子只剩下她了,只有齐安深不嫌她是上古蛊族的人,还将她留在了身边。
这一留,就是五年。
顾兮若看着掌心的伤口,她好不容易从那个牢笼里逃了出来,现在是又进了宁家这个牢笼了么?
宁述白看着顾兮若,一脸的生无可恋,心灰意冷,大概猜到了什么,捏着顾兮若的下巴让顾兮若和自己对视:“只要你乖乖的待在宁家,我就保证玉佩主人的安危,不若,你前脚离开,我后脚杀人。”
顾兮若不再理会宁述白,转身走进屋子里,用背抵着门,一点一点的滑倒在地
五年了,阿祖还活着,将玉佩从怀里拿出来,顾兮若喜极而泣,只要阿祖还活着,她什么都能忍。
第二日一大早,顾兮若刚刚收拾整理好,就见府里的下人着急忙慌的朝着外面跑,她有些不明所以,出了院门就和同样出来看热闹的何悦吟打了个照面。
何悦吟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善,但想起宁述白,因为宁述白和她说过,在这宁府,她就是比顾兮若的地位要高一些。
直接看着顾兮若:“白爷让你来伺候我。”
顾兮若冷着脸转身,触及玉佩,又默默的回转身,朝着何悦吟的屋子里去。
何悦吟看着去而复返的顾兮若,一时还摸不着头脑,但能使唤顾兮若,她就高兴。
“哎,这水这么热,你让我怎么洗脸?”顾兮若端着热水出门,不一会端回一盆温热水。
“这水这么冷,你想冻死我么?”顾兮若毫无怨言的又转身去端回了一盆水,来来回回折腾了七八次,何悦吟终于肯屈尊降贵的开始洗脸。
洗好脸,准备出门之时,又觉得脚上不舒服,她早上起床的时候是别人伺候的:“你跪在地上,我搭一下脚,这腿好像不舒服。”
顾兮若的脸色募的变得很不好,蛊族有规定,除却父母长辈,不跪任何人,她见到齐安深都是不跪的,这女人,竟敢让她跪下。谁给她的胆子?
“不跪。”
何悦吟看着几个下人看着她,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白爷说了,要你好好伺候我...”
顾兮若转身就要走:“谁跟你说的你去找谁。”
正要出门,一个家丁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何姨娘...”
何悦吟脸色不悦,家丁抬头看到顾兮若,忙道:“顾姨娘也在啊,白爷说让你们去东院。”
何悦吟一马当先的走在前方,东院是宁家老太爷住的地方,是宁述白的祖父所居。
顾兮若跟在何悦吟的身后,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姨娘领着几个仆人,顾兮若倒没觉得会怎么样,她现在只想尽快在宁述白的这里探听到阿祖的消息,然后将阿祖救出来,两个人一同远走高飞。
来到东院,才看到院子里和房间里已经乌泱泱的到处都是人。
一个美貌妇人看到她们两,冷哼了一声:“姨娘也来掺和宁家的事儿。”
何悦吟的脸色变了变,顾兮若冷眼看了过去。
若是猜的不错,这应该就是宁家的族亲,据说宁述白的爹就他一个,但宁述白的祖父可有好多孩子。
看样子,宁老太爷该是不行了吧?这些个族亲就都来显孝顺了?
宁家偌大的家业,倒是值得他们临终前来显孝顺的。
宁述白的咳嗽声传来,许是屋子里的人太多,宁述白很是不适,来到门外透气,正好看到何悦吟和顾兮若。
招了招手,何悦吟又立刻趾高气扬的走上前去。
宁家的产业大部分是宁述白挣下,但毕竟上有长辈,又没有和宁家老太爷分家,宁家族亲觉得,这些产业理应有他们一份,虽是不要脸的说法,但没有宁老太爷这个媒介,宁述白确实不一定有这个本事。
何悦吟看着这么正式的场面,宁述白竟然要当着这么多人介绍她么?心下高兴。
顾兮若却犯起了嘀咕,一般这种事哪有姨娘掺和的份儿,宁述白没有正房夫人,已经到了要让姨娘来凑数的地步了?
顾兮若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看见几个人三五成群的站着,男男女女都有,年轻年老皆是,这宁老太爷属实是个人才,这么多的子孙后代。
临了了,却要在一个未成家的孙子家里,这说出去,这些宁家叔伯们也好意思?
看样子,宁述白一个人势单力薄,是来找盟友的,听说宁老太爷的身子骨历来强健,只是不大理事,就爱好逗弄个花鸟鱼虫。
宁述白没想着要成婚,一直是一个人。屋里连妾室通房都没有,猛然一次性纳了两房姨娘,这两人,大抵也是站在他那边的吧。
宁述白冷冷的看着顾兮若和何悦吟,一个欢呼雀跃,这种时候,是值得高兴的时候么?宁述白的心里更是不舒服,祖父病了,何悦吟这么高兴,是高兴什么?
再看另一个,垮着个脸,活像家里死了人,这是应该垮脸的时候么?祖父还没死呢,就开始嚎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