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江家的男人们都带着满身的疲惫回来了,因为时间紧,三天时间里只盖了一间房,一家老小快十口人睡在一铺炕上真的很不方便。
所以从田里回来后,吃过晚饭,男人们还要接着盖第二间房。虽然卖房子、卖地拿到了些钱,但陆家给的剩下的银子买完药所剩不多了。接着还不知道要买多久的药。
所以老二、老二媳妇又旧话重提,建议去陆家重新找回公道。
江莺莺一脸愤恨吃力道:“上一次你们去陆家理论,我无法去。这一次再去,抬也要把我抬过去要个公道!”
江老汉顿顿嗓子,道:“闺女啊,你可要想好了,你亲自出面,走出这一步再走回来可就难了。”
江莺莺疑惑道:“爹,你难不成还想让我再回陆家?”
老汉道:“爹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女人家的命不就是这样吗?嫁夫从夫。兴许他们家过后念着你的八字硬,还会回来求你回去也说不定。”
江老太不同意:“他爹,你这说法我不同意,咱闺女的命都快丢到陆家了。孩是娘的心尖肉,你忍心把她扔回狼窝虎穴,我可不忍心!”
江莺莺差点脱口而出:他们闺女早几天就溺水死了,命早就丢在陆家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咱闺女没生孩子,和黄花大闺女也差不了太多。我看就再找个本分人家嫁了算了,咱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是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家就行,平安是福啊!”江老太接着道。
“娘,我不要嫁人了,我就待在江家,陪你们,挺好的。爹,我也不回陆家了,那气,我受不了!”
“这么大的闺女被老陆家退回来,一辈子待在娘家也不是那么回事。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身子骨有毛病生不了孩子呢!”老太道。
“生不了就生不了!”莺莺不管这个。
“妹妹啊,既然你决定了不回老陆家,咱们就不能便宜了他们!”江老二道。
“是!是不能便宜他们!”江老大也恨恨骂道。
谁都知道他哥俩讲的不是一个便宜法。一个要实惠,要金钱;一个要说法,要道歉。
江老汉握了握拳头,点点头,这事算是定了:“今天晚了,大家伙都睡下,明儿我们几个男人们去陆家要个说法,实在要不回来说法,等莺莺身体好些了,再一起去,让老陆家的街坊邻居都看看,他家是个什么人家。”
“哎。”大家伙都点头,横七竖八在一铺炕上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爷三人喝了点粥便扛着铁锹、锄头向城里出发了,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
咚咚咚敲陆家房门,仆人过来开门,一看到江老二又马上把门关上了。江老二上次气势汹汹地过来讨说法,陆家上下可是有目共睹,陆老爷没法子给了些银子打发了。事后,还特意交代了所有下人见到江家人来一律不准再开门。
还没咋地就吃了个闭门羹,爷三气得肝疼。
“爹,这老陆家仗着家大业大有几个仆人,就仗势欺人,太欺负人了!我现在就用锹砸开他的门!”江老大愤愤说。
“大哥,你没瞅见那门有多厚吗?你用这铁锹砸得砸多久?”江老二道。
江老汉一跺脚,道:“实在不行就报官!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
江老二转了转眼珠子,道:“爹,万一官官相护咋办?到时候咱们可就真的没处说理,吃了哑巴亏认倒霉了!我看咱们就堵在这门口,我就不信一整天他们都不出来一个人!”
老大道:“我看行!”
于是爷三就在陆家门前台阶上坐下来,从上午坐到晌午,正午的太阳毒辣,老大正准备劝他爹回去休息,由他二人接着守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是之前关门的那个下人:“早上雾气太大,开开门没看清楚有人就把门关上了,害得你们爷几个坐这么老半天,实在不好意思。天热,我们当家的让你们爷几个进去说话,请跟我来。”
老二一边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一边说:“这么大的人站你面前看不到,说出来谁信!”
开门人呵呵地打着马虎眼,也不回嘴,笑呵呵地把他三人领进大堂去了。
只见陆老爷、陆夫人正襟危坐坐在正位,侧边依次坐着陆家老大陆德、陆家老二陆才,陆家老三出去办事去了没回来。
陆老爷请江家人坐下,笑呵呵道:“江家老爷子,别来无恙啊。若不是两个小的脾气不和,现在该称呼你一声亲家呢!”
江老二把锄头立在座位旁,立起来又倒下去,立起来又倒下去,索性就直接把锄头横在自己面前,插嘴道:“陆老爷少在这里假惺惺,要把真我们当亲家,就不会把我家人打得头破血流,差点没命!”
陆夫人缓和道:“上次给你的银子可给莺莺抓了药?看你们神色,应该是没大碍了。小两口吵吵闹闹也不能叫我们故意打人,你瞧我们德儿的头也被莺莺打出个大包呢!”
陆德眼色阴沉,接话道:“没见过哪个妇道人家如此泼辣,公开辱骂夫君、小叔子无德无才,还上来下死手的!”
江老汉终于忍不住了:“陆德啊,说话凭良心,到底是谁下死手,要摸着良心说。当初要不是看你们老陆家诚心诚意,恳求我把莺莺嫁给你,我还不愿意呢!怎么现在反倒编排起她这么多不是来?莺莺我从小看到大的,她是什么脾气,我会不知道?那就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孩子啊!”
陆才不服,道:“你说的那是过去的江莺莺吧,她现在变得多霸道嚣张,你是没看过。那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当时要不是我家老三及时挡住了她,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人命呢!”
“所以,你们就想要了她的命是吗?”江老汉拳头紧握,当的一声砸到椅子扶手上,恨得牙痒痒。
看火药味越来越浓,剑拔弩张,恐怕不好收场,陆夫人忙打圆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德儿、才儿,你们两个太没礼貌了,怎么能这么和长辈说话呢?快点道歉!”
江老二撇撇嘴,道:“妹子说的果然没错,确实是无德、无才。”
“你说什么?无德、无才是你说的吗!一介农夫!”陆德拍案而起,陆才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凭什么瞧不起农民?没有农民养活你们这些大少爷,你们吃什么喝什么?你们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江老大话少,但是个火爆脾气,蹬的一下也站了起来,拿起了立在椅子旁边的铁锹。
“我陆家愿意一家人坐在这里和你们对话,那是瞧得起你们,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陆德气势汹汹。
江老大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江老二抢先道:“怎么着?还想再打死个我江家人看看是吗?”
陆德拿起剑,上来就要拼命,被陆才死死抱住腰,拦了下来:“大哥,冷静,冷静!小心有诈,他们就是来讹咱们钱的,你还没看出来吗?”
江老汉连连摇头,叹气道:“陆德啊,你是个几斤几两,我江老汉今天终于是看明白了。我真是后悔把女人嫁给了你啊!”
陆才拦着陆德,没让他泄愤,也觉得大哥憋屈,当场接话道:“你们江家不就是贪财嘛!贪我陆家的地位、名望,贪陆家给的聘礼吗?”
话说陆家当年给的聘礼确实不少,但用来修葺房屋的修葺房屋,改良土壤的改良土壤,老二媳妇和老大媳妇又提议给两个孙子留些娶媳妇的资本,所以一来二去,就花光分光了。
这次莺莺急需救命钱,两个儿子、儿媳妇谁也没提这笔钱,江老汉也不好强求,毕竟再穷也不能穷了孙子娶媳妇。
孙子娶不上媳妇,他老江家就要断子绝孙了,那可是对不起祖宗八代的事,他江老汉做不出来。
况且江莺莺只是个女娃娃,还是个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虽然老两口宠得要命,可毕竟是接户口本更重要。所以无论如何,江老汉、江老太都向儿媳妇们开不了这个口。
说江家贪图陆家的聘礼,这话说得江老大有些理亏,毕竟拿人的手短,连握的铁锹也有些不稳了。
可江老二不管这事,道:“你去问问哪家娶媳妇不给聘礼的,你堂堂陆家这话还好意思说出口?再说了,要不是我妹妹八字驱煞,你今天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吗?”
这话也是说得不假,顿时两家人都安静了不少。
陆老爷清清嗓子道:“开玩笑的话咱们先放一放哈,大家都坐下,喝茶喝茶。”忙命丫鬟们上茶。
“不知江老爷子今日到府上,有何贵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