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狐君不见了！”一个小妖忽然冲入大殿，半弯着腰，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冲殿内各大臣喊道。

“不见了！？”话音未落，铃儿瞬间隐身到小妖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从地面提起，他的双脚缓缓远离地面，脸色渐变惊恐。

“姑姑……姑姑饶命……”

“什么叫不见了？”她微微皱起眉头，双眼死死地瞪着他，如有烈火在焚烧，“前几日，我不是让你跟着大人去地府吗？怎么你好好地回来了，却说大人不见了？”

“属下不知，是大……”他咽了口唾沫，浑身都在颤抖，“是到了地府门前，大人便不让我跟去，待过了许久，我再去寻大人，地府却说他早已离开。”

“什么！”此时的铃儿已经被愤怒遮蔽了双眼，在她眼里，天下没有任何东西比她的大人重要。

“混账！”她将小妖猛力往地上一摔，转瞬间大力挥袖，四下的门缝角落竟忽然钻出许多密密麻麻的蚁群，纷纷往小妖爬去。

“姑姑饶……”话未说出，早已有蚂蚁往他的口鼻爬去，硬生生撬开他的牙齿，进入嘴巴。

“啊……！”他的全身瞬间被蚂蚁啃咬得面目全非，只剩凄惨的嘶吼声萦绕整个大殿，铃儿却嫌弃地别过脸。

“抖什么？”她余光一瞥，瞪了一眼身后的众妖，眼神透出的丝丝寒意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听着，如今大人不在，狐山一切事物，暂由我做主！”她大力挥袖，潇洒转身，缓缓走上台阶，回身，登高望尘。

“传我命令，所有狐妖放下手中事物，到六界各处去寻大人，三日之内若是寻不到……”她顿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神秘的弧度。

“下场便是如此！”她忽然伸起手，掌心处立刻生出一团火焰，随即她只反手一扬，火焰不知何时，竟瞬间燃到地上那小妖身上，连同他身上的蚁群，一起被烧得只剩撕心裂肺的怒吼。

他的身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蠕动着，渐渐被火焰吞噬，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至消失时，铃儿才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火焰瞬间消失。

然而那片被火烧过的地上，只余下星星点点的灰烬，小妖的身体被烧得干干净净，她甚至连那点灰烬都觉得碍眼。

轻轻挥袖，携来一阵风，卷过灰烬掠过视线，行过熙攘，撒在空中，不知归处。

“姑姑……姑姑饶命！”

众妖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颤音入耳，她眼神匆匆扫过人群，见他们个个都在颤抖，脸上都透露出惊恐的表情，不由得一笑。

“不想死的，就给我把大人找回来！”她忽然怒吼道，“六界境内，一个巷子，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姑姑。”

话落，众妖慌忙起身，擦擦额头上的汗，三步并做两步走的匆匆退下，整个大殿，霎时只剩她一人，高高在上地站在顶端，俯视她的臣民。

她承认，这一瞬间，她有私心，她想利用百勿不在的这段时间，抓紧解决了青挽。

她的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即使是死了。

……

“咳咳……”百勿轻轻咳了几声，身子随之微微颤动，却不料伤口处瞬间传来巨大疼意。

他轻轻呻吟了一声，眉头瞬间皱起，艰难地挑了挑眼皮子，面色痛苦，许久才缓缓睁开眼。

“我这是……在哪？”他的目光匆匆扫过四周。

古色古香的房间，小桌上置笔墨纸砚，屏风前亭亭立着一把陈旧古琴，床头几盆桃花，金丝蚕被上夹杂了几丝令人作呕的鬼气。

“白弦衣？”他瞬间想起，他从冥府回来后，身受重伤，本想先去找白弦衣说清楚，以免他跑到冥府去领罪，之后便回狐山，也不想给鸢儿添麻烦，哪知竟晕倒在此，仿佛睡了许久。

“不行，我得回狐山，青挽的葬礼将近，不能耽搁了。”他挣扎着支起身，伤口瞬间传来一阵刺痛。

他死死地咬着牙，五指紧握，忍着剧痛掀开被褥，举步艰难，额头上很快便冒出豆大的汗珠，但他仍不停步。

好久才走到门前，身子实在撑不住，便倚靠在门槛上，两只手缓缓打开门，恰时阳光穿透缝隙，直直射入他的眼眸。

“嘶！”他猛然闭上眼，身子往后仰了仰，缓缓才适应过来，微睁眼眸，缓缓抬步走出门。

“小白……小白……”一个女声缓缓迎入耳畔，细细听来还夹杂着脚步声，愈来愈近，他心下一慌。

这是鸢儿的声音？

不，他不能让鸢儿看见他这副狼狈之样。

他咬着牙，硬撑着加快步伐，心急如焚，岂料拐角处却恰好遇到那一张如花似玉的熟悉面孔，她差点撞入他怀中，还好她的丫鬟机灵，一把拉住她，往后退了几步。

他瞬间慌了神，眼神四处躲闪，下意识地转过身正欲走，岂料身后突然传来她的一声：“等一下！”

他猛地止步，心下一紧，不敢出声以复。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小白庭院内？”耳闻她脚步声愈发靠近，他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身子微微颤抖，却还死死忍着伤口的疼痛。

“你怎么不说话啊？”说着，鸢儿一个箭步绕到他面前，他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对上他的双眸，面露疑惑，眼神中透过几丝警惕。

还不等他开口，她便瞬间瞪大双眼，脸色从不解变作诧异：“你……你是狐妖？你怎会在我府中？小白呢？”

“我……”他忽然间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刚要伸出手，岂料她十分警惕地后退了一大步，面露惊恐，做出一个自我保护的动作。

“我告诉你，这是将军府，你要是敢伤害我，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说着，她偷偷给百勿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明明害怕，嘴上却还装作很坚强。

这一切他都受尽眼眸，随即便听闻身后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只冷冷喊了声：“站住！”话语刚落，脚步声突然停止。

他未回头，注视着面前的鸢儿，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向她投去温柔的目光，尽管疼痛入骨，也对她笑得完美。

“即便我失去理智，坠入地狱，轮回成魔，来到你面前，也请你别怕，那是因为我忘记了一切，还记得你。”

他的语气夹杂几分悲楚，眼角含泪：“我永远都会是那个宁肯伤害自己，也绝不动你半分的百勿。”

她无言，表情却早已愣住，眼神不移地盯着他，闪过几分茫然，他也不动声色，与她四目相对，静静享受这瞬间的美好。

“小姐？”这美好瞬间被丫鬟的喊声打破，只见鸢儿懵了一下，眼神瞬间移开，缓缓低下头，退到一旁，给他让出一条道。

“你走吧，人间有许多道士，往后别来了。”说罢，鸢儿不等他开口，也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便径直往他的方向走去。

路过他身旁，恰时清风携来花香，拂过她三千青丝，绕过他耳畔侧颜，香气入鼻，扰乱心境。

鸢儿，我可是占了你心上的一角吗？只一角便好，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