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心底暗暗嘲笑一声，也不愿回头去看她离去的背影，缓缓抬步，正欲走，岂料胸口忽然一疼，他瞬间皱起眉头，紧紧按住胸口。

可这疼痛感竟愈来愈强，直击心口，如万千蚂蚁啃咬般。

怎会……怎会这样痛？

“啊……！”他禁不住怒吼了一声，脸上忽然现出狐狸的面目，身上的狐毛与之时隐时现。

“怎么了？”鸢儿不知是何时走来的，只是一转过头，他便看见她正面露担忧地站在他身旁，伸手欲扶他。

他来不及作回应，忽觉眼前的视线好像被铺上一层朦胧，眼眶黑了一圈又一圈，渐渐失去意识，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

只是在失去意识的瞬间，他依稀听见鸢儿的声音：“快去喊大夫……不，不对，去找小白来！”

……

“小白，他如何了？”鸢儿站在白弦衣身旁，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流露出几丝紧张。

“他断了一条狐尾，灵力大损，元神也遭到损害，单凭我那些药是没办法救他的。”他缓缓收回号脉的手，不禁叹了口气，“需要一只修行至少过百年的九尾狐来补他这一条狐尾。”

其实，他也算妖，但血液中更多是鬼气与道家气息，是非人非妖，非神非魔，非仙亦非道的邪物一个，没办法给他输送灵力。

“那怎么办？”鸢儿微微蹙起眉，隐约透出几丝担忧。

白弦衣不语，缓缓低头，陷入沉思，忽而听闻几声咳嗽，忙抬头望去：“百勿，你醒了？”

“我……”他的脸色苍白，唇边无色，半眯着眼眸，神情显得虚弱，“我要回狐山。”

他连呼吸都显得微弱，仿佛说一句话都十分费劲，但白弦衣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坚定，他是定要回去的。

“好。”他小心翼翼地将百勿扶起身，不问缘由，也不愿劝阻，他认识百勿许久，明白百勿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坚持回去，必定有事。

“等等。”鸢儿忽然出声阻止，拉住百勿的手臂，“你伤成这样，怎么回去？”她的语气显出几分担忧。

“鸢儿可是担心我？”百勿忽然轻笑一声，强颜欢笑着，“待我处理好事情，你还要我留下来，我必定抛下一切，留在你身边，但是现在不行。”

“你这个妖怪，还敢大言不惭？”鸢儿瞪了百勿一眼，瞬间松开他的手臂，忽然又低下头，“当日你在狐山护我性命，如今我全当是还你恩情。”

话落，百勿又笑了一声，便不语了。

“喂，臭狐狸，你再逗鸢儿，我便不送你回去了。”白弦衣是看不下了，若不是百勿受伤，他早已拉着鸢儿离开了，但现在只能酸溜溜地冒出这句了。

“罢了，先回狐山吧。”他瞬间收回笑容，脸色变得严肃，对白弦衣淡淡道了一句。

白弦衣轻轻点头，便抓着他的肩膀，瞬间化作一道白光，飞出窗外，直冲云霄。

……

来到狐山，百勿惊觉山中殿内竟无一妖，整座狐山如荒宅般，静无声息。

“你这山头是怎么了？”白弦衣忍不住提出疑问，百勿也是不解地摇摇头，带着疑惑和担忧将狐山四周看了一遍，又思量片刻。

百勿认为可能是出什么事了，转瞬间却又猛然想起，不知寒冰殿会不会出事？青挽……

他瞬间瞪大双眼，拖着受伤的身子，慌忙往寒冰殿赶去。

待到寒冰殿门，百勿急着刚要进去，却忽然被白弦衣拉住：“里面有动静，小心点。”他一脸警惕。

百勿点点头，才放慢脚步，缓缓走进寒冰殿，却忽然听到一个女声，白弦衣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停下脚步，侧了侧身子。

“青挽啊青挽，你可别怪姑姑我狠心，实在是你太不乖了，也太笨了。”竟是铃儿的声音，“大人不过是让你去伺候起居的，你竟然敢动了歪心思？”

百勿躲在门后，小心翼翼地露出脑袋，往里面望去，看见青丝棺被打开了，青挽正静静地坐在铜镜前，一动不动。

铜镜中，青挽身着凤冠霞帔，却面如死灰，煞白得吓人，那双闭着的眼眸下，不知用了多少鲜红才掩盖住嘴唇的苍白。

可是铃儿在此，是何意？

不等他思索，却看见铃儿站在青挽身旁，缓缓俯下身子，伸出手，轻抚了一下青挽发鬓上的金步摇，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我本想要利用你对大人的爱，先把那个女人解决了，哪成想她命也太好了，不仅大人上心，那个该死的邪物也如此在意。”

铃儿的声音夹杂着步摇互相碰撞的清脆声，缓缓入他耳畔，声声寂寥，阵阵入心间，如针刺般惹得心生疼。

铃儿怎会……？

“所以啊，我只好先解决了你，再慢慢对付那个女人了。”铃儿边说着，边从她发髻中取出金步摇，“要怪就怪你自己傻，明明有千年修为，可以得道升仙，却非要留下来与我争，与我抢，那就别怪我恶毒。”

她拿起金步摇，左右仔细打量了几眼，上下唇缓缓张开，对着步摇轻吹口气，那步摇上的金瞬间被不知何处生起的黑所侵染。

百勿知晓她在做什么，那黑色的是噬魂散，刺入心脏，即刻魂飞魄散，六界之内，再寻不到她一点足迹。

他忽然间有些担忧，铃儿难不成是要伤害青挽？若真是这样，那他还真是小看这个女人了，敢做出此等连他都做不出的恶事。

“活着敢勾引大人，死了也让大人念念不忘，为你换上嫁衣。”说着，铃儿的眼睛渐渐瞪大，“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的魂魄有安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