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通键按下去的那一刹那，陈晓瞬间又取消了。
若是联系李天光，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很容易将他拖下水，思来想去之后，陈晓还是觉得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陈晓先是在网上找了一些类似有卖这种风格头骨的店铺。
可网页上的广告一个接着一个弹了出来。
就是没有关于这种头骨工艺品的信息。
按照戴松昨晚的说法，头骨是从加工厂找到的，贸然去加工厂打听太容易打草惊蛇。
思前想后，坐以待毙更是显得被动，索性直接出门先去看看再说。
陈晓想到这儿，立刻起身穿衣服出了门。
江北的厂区其实并不多，再继续缩小一下范围，哪怕戴松没有说出那个加工厂的地址，陈晓也能轻松的通过排除法确定工厂所在的大概位置。
再要做的，便是继续缩小范围。
车开到江北的高新区。
这一带人少，基本上都是各式各样的工厂，工人们大部分都是区内通勤人员，他们有专门的通勤车。
在这加工厂这一带转了几圈，确定了工艺品加工厂的主要位置，陈晓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是这还不够，必须尽可能从这些工人口里套出一些话。
工厂附近都有十分不起眼儿小餐馆，有通勤的就有住宿的，下了班肯定会在这附近喝酒解闷儿。
“大哥，想吃点什么？”服务员年纪不小的女人，看样子应该是老板娘。
“老板娘，来份三鲜盖饭，在这儿吃。”
“好嘞，三鲜盖饭一份儿，在这儿吃。”老板娘重复了朝后厨重复了一遍。
陈晓一边坐下，一边打量着餐馆。
环境不怎么着，地方也小，总共就四张桌子。
“这个店儿，有年头儿了？”陈晓等餐的时候点了根烟，故意和老板娘搭话。
老板娘还挺热情，笑呵呵的回答：“开了十多年了，看你眼生，这个点儿咋到这个地方来吃饭啊？”
陈晓眼珠子一转：“害，甭提了，这年头啥都不好干，我这前几天和老板吵了几句嘴，让老板给开了，我有个哥们儿在这边儿厂子上班，让我有空过来看看，我到了，他人没在。”
说这话时，陈晓故意用了地方口音，本来就胡子拉碴的穷酸样，老板娘也没起疑。
“你就说这叫什么事儿，老板娘，你在这儿呆的年头长了，知不知道哪个厂子还招人啊，我这家里老婆孩子的也得吃饭呐。”
估计是看陈晓年纪不大，老板娘倒坐下来和陈晓聊了起来。
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儿，餐馆也没别的人。
“哎呦，成家的人没了工作确实不好生活，晚上我这儿有工人过来喝酒，抽空我帮你问问。”
“那就太谢谢了，你这样老板娘，给我再做俩菜，我打包带回去…”
老板娘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这么实诚。
估计也是有点心软，就送了瓶饮料。
吃盖饭的工夫，老板的菜就做好了，也坐下来和他聊了两句。
“翠儿啊，我记得前两天亮子他们过来喝酒是不是说东头那个厂子招人呢。”老板是个个头不高的胖男人，穿着短袖，脖子还挂个毛巾。
“好像是说过，要不晚上他们过来帮这老弟问问吧，这老弟可实在了。”
“成，晚上来帮着问问，老弟你留个电话。”
陈晓感激涕零的道谢，装的有模有样。
“老哥，他那是个什么厂子？我这人脑子笨，之前都在工地干活儿，能干好么。”
“说你实诚你还真实，厂子里活儿不比工地轻巧，基本上都是流水线，我说的那个厂子，现在做的什么工艺品，摆件儿啥的，干得好一个月下来最多的能挣七八千呢。”
“哟，这么多呢，工艺品摆件可不好做，费功夫。”陈晓咂了咂嘴。
“害，你管那个呢，手艺活有人做，你这样的就做些简单的活儿不也比待着强么，这年头日子不好混，我看你会开车，他们估计也有招货车司机的，到时候你都可以问问，这附近的厂子长年招外地来打工的年轻人，我认识的好几个年纪轻轻的都是车间主任。”
“有通勤车不？我家在区里呢，天天打车挺费钱的。”
“有啊，外地的都住宿，周边的都坐通勤车，可方便了。”
陈晓听闻，心里有了个大概，忙给老板递了根烟，要不是老板娘嘴碎爱唠嗑，陈晓早就出来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饭点儿备菜，老板这才到后厨忙活去了。
陈晓也就找理由离开了。
上了车，捋了捋餐馆老板说的话。
这边的有不少外地人，那些头骨搞不好就是外地务工人员，就算死个一年半载，老家的人也不知道。
另外出货都是由货车司机送到各地流通。
戴松说的那个水晶头骨是要发快递的时候被他偷来的，这么说，真的死人头骨是和工艺品摆件分开的。
看着手里的一摞餐盒，这钱也算没白花。
可戴松是怎么知道他们至少有十三个真人头骨的？
很显然他也是埋伏了很久才能得到这些线索的。
望着那一排排，大大小小的工厂，陈晓心里泛起一丝让他不敢相信的猜测。
戴松…
很有可能就在工艺品加工厂内！
可越是这么想，陈晓越发觉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找了地方把车停下以后，陈晓就等待着通勤车，准备混进去顺便打听打听。
一直等到了下午这才看见通勤的大巴。
工人还没到齐，陈晓走上了车：“哥们儿，帮个忙呗，这边地偏又打不着车，我给你车费，你就把我带到市区成不成？帮个忙。”
“啥钱不钱的，就是顺路，上来吧。”
司机倒是好说话，陈晓一个劲儿的道谢，赶紧递上烟陪着笑脸。
等都工人上齐了，这个车才起火上路，结果就在最后一个工人上车的瞬间，陈晓蒙住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戴松，被他猜中了，戴松果然躲在厂子里。
四目相对，但是两人心照不宣，这么多的人在场，只要一说话必定会起疑。
一路无话，直到下车二人都没说上一句。
等到下车之后，戴松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晓一眼。
但是从那次无声的见面开始，戴松没再出现过，陈晓只在两天后收到一条短信：
“打草惊蛇，有人盯上你了，注意安全。”
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陈晓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戴松。
戴松暴露了！
本想着回拨过去，但是转念一想，万一手机就在凶手的手里，反而会真的害了戴松。
思虑良久之后的陈晓还是选择多等待一晚。
但这个夜晚对于陈晓来说过于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他产生一种不安，做了刑警那么多年，像戴松这样身份的线人，他见过不少，身陷囹圄的情况下，只能自保，警方一旦介入，才是真的害了他们。
更何况陈晓的身份已经不是正式的刑警，贸然行动，更加危险。
直到第二天早上。
陈晓被电话声吵醒，看都没看，陈晓一个激灵站起身，接起电话。
“好久不见了…”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是戴松，陈晓有些失望：“李天光？你怎么给我电话了，有事儿？”
“听你的口气，好像再等别人给你打电话，等谁呢？”
“少废话，有事儿说事儿。”陈晓现在完全没心思搭理旁人。
电话那头长叹了口气：“戴松还记得吧？他今年出狱了。”
陈晓坐回到沙发上，揉着脑袋：“他出狱关我什么事，你没别的事儿我挂了。”
“他死了…”
这一瞬间，陈晓大脑一片空白。
瞳孔瞬间放大。
整个人都失语了。
“什…什么时候…”陈晓的手下意识开始颤抖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角落里的那个水晶人头骨。
“大概是昨天晚上。”李天光回答的很平静。
但陈晓却难以平复心情。
“怎么死的？”
“他杀。”
“在哪儿发现的尸体？”
“城北的垃圾处理厂，警方已经开始进行尸检了。”
陈晓呼吸猛窒，身体都微微赶到有些摇晃。
是自己擅自找到加工厂那里才使他被人害死的！
是自己！
害死了戴松！
………
好一段时间的沉默。
“老陈…当初你为了保住他，不惜自己被停职，我知道他出狱后肯定会联络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李天光顿了顿，语气有些冷沉。
陈晓无法回答李天光的质问，颤抖着双手挂掉了电话。
原来昨晚的那条短信，戴松是拼了命给自己传递消息的。
可自己却会错了意，不仅如此，自己或许也已经惹祸上身。
或许，他不该去的。
他不该的......